“醉翻衫袖抛小令，笑掷骰盘呼大彩。”“分曹陆博快一掷，迎欢先意笑语喧。”就像所有诗人都会对所描事物美化，但现实中的赌坊和诗中的欢乐不同，但喧闹也许一致。我一进去，就是人声嘈杂，哭的、笑的、闹的、疯的每一桌、每一地，百态各异。那扑在桌上癫狂大笑的是刚赢钱陷入狂喜的，边上面目狰狞双目大凸的是刚输钱准备破釜沉舟的，还有那双目血红手筋紧绷一动不动钉着赌桌的是等待开盘的，角落里蜷缩着脸色青白如一块破木倒地的是昨夜输得倾家荡产的。他们每一个人好像只顾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每一个人又好像时时刻刻窥伺着外面，全部喜怒哀乐全系于那桌上小小东西。樗蒲、弹棋，双陆、长行，彩选、叶戏，各区分明，骰子撞击声、棋子移动声、骨牌唰唰声交杂在一起，不同的是玩法，相同的是姿态表情。这是我第一次进开业的赌坊，可真是……有趣!
一个面相讨喜的伙计可能看我穿着不错，热切的领我去二楼。相比一楼的嘈杂，二楼就安静多了，都是包间。从楼间窗子望去，后院搭着小棚，净是一些斗鸡、斗狗、斗蛐蛐之类的活动，院墙顶上插着密密麻麻闪着寒光的铁钉。这么小个地，塞满玩法各异博戏种类，底下人头密密麻麻像铺满地的蝼蚁，晃动着的银角铜币往来。嗯，于把钱从别人口袋掏出一道，人类的开发潜力可真是是无穷的。
“对面那栋小楼是干嘛？”
“那是我们老板的住处，客官，这二楼可不同底下那些小玩意。”
“你们老板可是姓桑？”
“每个包间对应不同的码数，您是玩大还是玩小？您认识我们老板？”伙计的热情在听到我的问话嘎然而止，面色带上怀疑。
“久闻桑老板大名，在下是来求物的，”我笑着递了个荷包，伙计眉头一挑，手一旋飞快藏了起来。
“哈哈，这我没法做主，我先领您去上去玩玩？”他朝我边上左右瞟，搓着指头笑嘻嘻道，”您自个儿来的？没保人？我们老板规矩，只做熟人生意，待会儿我拉您去有旧客那一桌，您长得俊，多笑笑，出点血，这保人不就来了吗？”
我会心一笑，正待说什么，一个灰衣男人自拐角蹿出，迎面就快撞上我。什么玩意？我急忙往边上侧，但还是被肩绊个踉跄，他越过我飞快跑了，后面几个大汉索命一般追。
“客人，您没伤着吧，这些个贼娘皮，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牛皮吹上天了补不上，赌不起别来啊，老东西，你没长手啊！不会拦一下，呸，贼羔子……，”说着发气一脚踹向摔倒在边上的扫地老人。
“我还好。他欠了很多钱？怎么上来的？这样子，赌多久了？”这是周贝度？昨天看到他手上茧子就猜到了是赌徒，看这样子是赌了一夜？堂兄刚死，住得地都没着落，先摸赌场来了。
“这外地新客也不知怎么摸这来的，昨晚还吹牛皮耍富贵，一个劲赊，哼！不还钱，我们东家有的是法子治。看，那就是我们东家。”伙计手指处果有一个矮个子狼面男人，瞪着一双闪着寒光的残忍的眼，带着被大汉拖着的周贝度进了一扇小门。
“我认识他家人，他欠了多少钱？我去看看，”抬脚便想跟他们后面。
“我们老板处理事情时不喜欢被打扰。客人还是随我上去吧，”伙计一改态度，面带警告拦住我。晨光从窗□□入，照了他半张脸半明半暗，我突然觉得这张脸十分可恶。
“我们老板处事自有分寸，客人不必过分忧心，坏了心情，还是跟我上去快活快活吧。”又来一个伙计催我上去，
“我还是先回去联系那位兄弟的家人吧，”也许是出于对危险的本能警告，我推拖着后撤，刚刚一瞬我突然感到汗毛倒竖，不是为那场闹剧，而是其它没来由的直觉，我一向信任这种直觉，它曾救我许多次。也顾不得后头伙计阻拦不得唾口骂着晦气。
“孽障，孽障啊，你说是打探消息，结果居然是去赌，我周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混账，”周楷贤操起拐杖打在周贝身上，一下下，拐杖都被甩飞了出去，老人的手夜在微微颤抖。
“叔父，我真的是去打探消息，什么地方人最多，消息流通最快？赌场啊，进了自然免不了要交际一番。今日是我手气不好才倒了霉。”周贝度懊恼道，又膝行两步，握着老人的脚道：“叔父，您再给我点钱，我保证一定连本带利赢回来。”
“没啦，没啦，什么都没啦，我们带来的盘缠都还了你的赌债了，这下连明天饭钱都没了。孽障，你满意了？造孽啊！”
“诶，咱们没钱，我那外甥女不是有钱吗？反正都是姓周的，要不咱们去找浔儿想想办法？”周贝度眼珠子滴溜溜转。
“你——你，你想都别想，我周氏丢不起这个人！孽障，孽障啊！咳——咳——，”老人弯腰抚着胸口顺气。
“嗯哼，”一声怪笑自路边树后传来。
“谁？”周贝度立刻站起，警惕的护在老人身前。
“这些钱给你们，要是赌光了我可不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