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北岸,寒风凛冽。但比风更令人胆寒的是武松的刀。
“多谢好汉相救,本......小人感激不尽!”那名被追杀的人站起身来,拱手向武松施礼,双腿却止不住地打颤。
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力竭之故。
也难怪,他那一声“不可留下活口”本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却未曾想到,武松真的在顷刻之间就办到了。
“施主不必多礼,路见不平,自当拔刀相助,何况金贼犯我疆土,人人得尔诛之。”武松收刀入鞘,还礼道。
武松此刻才仔细打量了此人一番。
此人大约只有二十多岁。虽然一身尘土,肩上染血,满脸汗泥,但却细皮嫩肉,不像个劳作者。
关键是,他一身粗布打扮,却穿了一双尖头的皮靴。
寻常百姓大都穿草鞋或布鞋,南方也有穿木履。而能穿皮靴者,非官即富。
“敢问阁下从何而来?”武松问道,“又欲去往何处?”
“小人从汴京而来,未想在此遇到了金兵,差点就丢了性命。”那人答道。
“既已从汴京出来,为何不往南去,却要北来,这不是自投罗网了吗?”武松冷冷道,“说吧,你究竟是何人?”
“小人的确是打汴京而来,本是想去登州府投亲的......只是为了躲避金兵,这才一时迷了路。”
“行了。你就别再编了。”亥言此时走了过来,“就阁下这双皮靴,连金兵都瞒不过,又想瞒谁呢?”
此人一听,双脚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脸上更加慌乱。
这双皮靴的确差点给他招来了杀身之祸,但所谓世事难料,这双皮靴其实也是他能活到如今的原因。
此人的确是从汴京而来,但却非一般的逃难百姓,而是身负密信的官府之人。
他叫秦仔,原本只是一名八品阁下祇侯,在权臣高官云集的汴京,并不起眼。
不过,身处乱世,这位八品小吏也有了一举扬名的机会。虽然,也可能是九死一生的机会。
原来,汴京被围,当今官家赵檀虽然昏招迭出,但也还没有坐以待毙。
他得知康王赵杦身在磁州一带,而且赵氏一脉宗亲之中,也唯有康王一人还身在城外,随即亲笔御书,在黄绢上写下檄文,命人突出城围,前去联络这个弟弟。
赵檀也深知突围不易,所以特意写了四封一样的黄绢密信,分别交于四人,但凡有一人能寻到康王,亦可功成。
这秦仔就是四位身负皇命的信使之一。
要说这秦仔也是蠢人有蠢福。四位信使都是乔装打扮,混作百姓出城北上。其余三人不仅换了衣衫,也换上了布鞋。而秦仔却是顾头忘了尾,穿着一双皮靴就出了城。
没穿皮靴的,自然和普通百姓无异,在金兵面前的命运也没两样:身强力壮的都被拉去修造攻城器械,身体瘦弱的就如牛羊一般宰了,充作军粮。
人人都知金兵凶残,但却没人能想到金兵能如此凶残。所以,其余三位信使泯然于百姓,也尽丧在金人刀口下。
独独这位秦仔,凭借一双皮靴成功地引起了金人的注意。
刚过黄河,他就被巡逻的金兵发现。为首百夫长一看此人绝非普通百姓,欲将其带回军营盘问。
秦仔一看不妙,借着出恭的借口撒腿就逃。这一逃,也是他命不该绝,正好撞上了武松。
眼见隐瞒不过,秦仔也只能将实情告诉了武松和亥言。不过,他只说自己身负皇命,欲寻康王,却没说黄绢密信之事。
听完秦仔所言,武松将信将疑。
倒是亥言马上道:“那正好,我和师兄也是要去寻康王,正好结伴同行。”
“这......”秦仔面露难色,一时不置可否。
武松一把把亥言拉到一边,低声道:“此人的话真可信?”
“反正我们也要去寻康王,和他一路前去,不就知道他说的真假了。”亥言道,“再者,他倘若真身负皇命,身上必有信物,此事也他瞒不了。”
武松一听,言之有理。
随即转身对秦仔道:“这一路到磁州尚有二三百里,再遇上金兵,可没人再能救你。不如与我二人结伴而行,也可相互照应。”
一提到金兵,秦仔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子:我性命没了事小,一旦失了皇命,自己就成了千古罪人。
“也罢,二位已救了在下一命,我这条命也就交于二位了。”秦仔不禁深深作了一揖。
武松刚想上前搀起秦仔,脸色却突然一变。
这一次,亥言也知道危险即将来临。因为远处已是马蹄声阵阵,尘土飞扬。
倘若来的是金军骑兵,武松和亥言倒是无妨,但铁骑之下,要想护住秦仔却并非易事。
武松不由得双眉紧锁,手按崩簧,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应对。
一路奔来的确实是一队人马,而且足有百余骑。
但马上之人却皆未披甲,而且衣着杂乱,绝非军骑。待行近一看,武松笑了。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静觉为首的江湖群雄。
静觉等人也发现了武松。不过,却一时有些不敢相认。这也难怪,他们识得的武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