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山茶花在琪琪的照料下,终于开放了。
这是布兰奇推开窗朝下看去时的第一眼所及。
位于慕尼黑的古堡在家养小精灵的努力下,迅速就恢复了往日的繁荣景象。花园中的杂草被连根拔起,密布的大雾和乌云在他们回来的当天,奇迹般地消散了。
布兰奇在暑假的第二个星期,就回到了慕尼黑。而原本保证会和她一同回家的库塞尔,是在第二个月才姗姗来迟。
但布兰奇什么都没说。
她和琪琪留在偌大的古堡里,看着远处茂密的树木,或者收敛视线只停留在面前那条蜿蜒的,通向深处的小路上。
好在凯特尔古堡足够高,布兰奇总在清晨就会站去露台,看着一切从白天到日落,从斜阳到黑夜。她就这样日复一日地登上高处,朝远处看着。
布兰奇没再提起塞德里克,也没再提起上个学期混乱的生活。她陪着琪琪打扫,陪着琪琪准备午饭,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有时候到了晚上,布兰奇会缩去客厅的沙发里。这是上次她回来时,和西奥多曾面对而坐的地方。布兰奇抬头看向祖母的画像时,总会恍惚地看到曾存于此的雪花再次簌簌而落。
“我的阿布,我的孩子,你病了。”祖母说过。
“让琪琪为小主人种下些山茶花吧。”那是将花园重新整理出来后,琪琪说的第一句话。那双大眼睛中带着些家养小精灵不该出现的怜爱,请求的声音发自肺腑,“让琪琪为小主人做些什么。”
布兰奇沉默地注视着琪琪,然后点了点头。
几乎同时,古堡的大门打开了。
陈旧的铁门如同震动般地哀叹着,布兰奇抬头看去,她知道是库塞尔回来了。
因为现在,几乎只有她和库塞尔能打开这道大门了。
“先去帮库塞尔拿行李吧,琪琪。”布兰奇垂下眼睛,吩咐道,“先去。”
她沿着有些泥泞的小路,沿着还未完全沉寂下来的黑夜,朝着库塞尔的方向走去。逐渐的,库塞尔苍白的面孔愈发清晰起来。
回到了巴伐利亚的库塞尔才终于失去了那股冰冷的气息,他尖锐而英挺的五官融合在夜晚的雾中,平静地,克制地存在于此。
“你来晚了。”布兰奇只是这样说道。
库塞尔将行李递给了琪琪,旅途产生的疲惫感使得库塞尔显得有些颓败:“但我回来了。”
有这句话就足够了。布兰奇沉默着等待库塞尔上前,和她并肩朝着古堡内走去。昏暗的灯光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到来而更加明亮,夏日独有的闷热徒增了一份黏腻感。
“库塞尔。”久未回家的库塞尔引得祖母的画像惊呼出声,“是你吗,我的孩子?”
他们的脚步停了下来,布兰奇僵硬的脸上露出了些像是快意的笑。
“是我。”库塞尔上前了一步,他沉吟了一瞬,才开口唤出了那句,“祖母。”
“梅林啊,我的孩子。瞧瞧你,你太久没回家了。”
库塞尔嘴角噙着笑,没再说话。他只是安静地站在画像前,如同在观赏般地,注视着。
“我过的很好,祖母。”
“你们还在一起,这就足够了。”祖母接着说道,“我还担心你们两个长大之后,会不如小时候那么亲密了。你们还走在一起,那就好,那就好。”
他们在第二天前往了格里戈维奇的店里,因为那里有唯一一幅祖父的画像。
格里戈维奇先生在见到库塞尔时,表露出了和祖母同样的惊讶。
库塞尔的视线漫无目的地扫去一眼,就如同打了招呼。
“把魔杖留在我这里,我来看看有没有需要护理的地方,布兰奇。佩科德的画像还在里面,他在世时最喜欢待着的地方。”
布兰奇点点头就朝着柜台后走去,但库塞尔对这些都一无所知。他从没和家主一起来过这里,他也根本找不到佩科德最喜欢的位置。
上任家主的画像果然就挂在那里,漂亮的金发严谨地向后梳去。布兰奇这次意识到,不止她自己,库塞尔也和祖父越来越像了。
祖父就像是料到了布兰奇的到来一样,他冷峻的眉眼柔和下来,日耳曼式的面容上没有什么起伏的表现。
“家主大人。”在布兰奇坐在画像前时,库塞尔这样唤了一声。
他不肯往前,维持着生前就有的距离感,留在布兰奇之后。布兰奇回头看他,库塞尔的眼睛才从画像上移开,小心地,谨慎地像在颤抖。
“祖父。”而布兰奇是这样称呼佩科德的。
佩科德温和地看向布兰奇,目光像是穿越了多年的空白,留在了布兰奇的身边:“阿布。”
但如今坐在了祖父面前时,布兰奇却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原本以为积攒的消极情绪在如今会喷薄而出,但当真的需要她说些什么时,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