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便垂下了眼眸,也因而,并没有瞧见,那美妇见到她,几乎全凭本能,便向前伸出的手。
“那陈太医,有劳你了。”
最终,还是崔颐先克制住了情绪,开口道。
可即使不验看,确如晋安所说的那样:“父亲母亲只要见了她,便会知,再不会是旁人。”
不仅仅是因为同他的妹妹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一双凤眸,更是血脉至亲、血浓于水的感应。
一旁,陈秉元已是上前,银针扎破崔颐以及穆云轻的指尖。
容颖见陈秉元略过自己,不由开口,唤住了他。
陈秉元知晓她是想问什么,解释道:“只取父母一方的血即可。崔夫人身体亏虚,臣便只取了崔大人的血。”
容颖略一点头,陈秉元则是带着取好的血,转进了内室。
不过是一刻钟的功夫,陈秉元便重新从内室转了出来,笑容诚挚,道:“配上的。”
听闻此言,崔颐和容颖的目光齐齐朝穆云轻看了过来,穆云轻身体下意识一僵,随即又缓缓让自己放松下来。
她抬眸,亦朝崔氏夫妇看去。她不如何相信崔仲,却是知晓陈秉元的为人的。
他说是,那便是必然了。
穆云轻缓缓从座位上站起身,走至崔氏夫妇的身前,两人明显神情激动,容颖更是眼眶都红了,搭在桌沿的手都在微微发着抖,但却始终克制着,只目光凝在她的身上,半刻都舍不得移开,可……却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穆云轻走上前,张了张口,却一时完全不知要说些什么,他们是她的生身父母,本是血脉至亲,可在今日之前,她印象中却从没有过这两个人。
崔颐看出了女儿走至近前后神情间露出的几许退缩,心不由狠狠一疼。
可崔大人是什么人,在朝堂之上能舌战群儒,出口成章,眼下率先开口,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和阿颖,都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这话自然不是真话,自从在崔仲口中得知自幼走失的小女儿可能尚在人世,他们夫妻,早已是把崔仲叫过来问了许多遍。
哪怕崔仲惯常是一模一样、一板一眼的重复,他和阿颖每多听上一回,便仿佛是多知道了这个女儿几分,也都更欢喜几分。
这话的真实意思是,并不需要她改名,当初,是他们夫妻没有照看好她,致她年幼失踪,飘零在外,如今,自然是依着她的习惯。
穆云轻微怔,下意识道:“穆云轻。”
一旁,容颖将话接了过来,笑容和煦,低喃重复:“云轻。”
“若轻云之蔽月。”
温煦的声音被她含在舌尖,仿若蕴了无尽的温柔:“以后便唤你云轻,可好?”
穆云轻点头,离得近了,容颖身上淡淡的清香涌进鼻尖,并不刺鼻,却反而令她觉出熨帖。
她从不曾有过母亲,幼时见到五柳巷旁的人家的小孩子朝母亲撒娇哭嚷,心中也有过羡慕,夜深人静时,也幻想过自己的母亲若还在世,会是什么样子,但却从来,都是没有具象的。
如今,容颖眉眼舒展,笑着同她说话,眼中恰到好处的关怀落在她的周身,便仿佛,幼时的某种幻想突然间,变得真切。
“你想,同我们回家中看一看吗?”
容颖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小心,这里毕竟是太医院,家常叙话多有不便,可她心中又着实担心,女儿不愿回家。
若验证确是崔家的女儿,回崔家常住,原本亦在穆云轻的思想准备之下,因而,听到容颖的话,穆云轻点头,“嗯”了声。
容颖闻言,却是眼睛都亮了起来,随即,她想到什么,又道:“崔仲今天不在家。”
“我们听说他在燕北凶了你许多回,还给你摆脸色,一大早就把他赶出去了。”
穆云轻闻言,不由一怔。
想到那个惯常冷着一张脸,仿佛别人欠了他多少银子的男人,如今被自己的亲生父母赶出家门,穆云轻唇畔不由浮出一抹笑。
容颖看到穆云轻的这个笑,心中更是软了几分。
穆云轻的目光却在此时落向了裴言川所在的方向,自进到这间房间,他便始终安静地坐在那一处,并不多言。
可此时,却有暗卫,立在他的身边,低声同他说着什么,而裴言川的神情,也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可是燕北出了什么事?
这是穆云轻的第一反应。
察觉到她的目光,裴言川朝暗卫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崔颐和容颖也尽都朝裴言川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
崔颐先一步上前,朝裴言川长揖一礼,道:“世子大恩,崔家没齿难忘。”
“世叔客气了。”
裴言川伸手去扶,随即目光看向穆云轻。
仿佛感知到他要说些什么,穆云轻的心尖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