脾气,只是用最冷静平淡的语气,询问领导自己该如何改进。
领导像是忍无可忍,冷哼一声后,将自己写的佳作从上锁的抽屉里拿出来,叫她拿回去好好观摩。许如讳双手接过,坐在工位上仔细研究的时候,不由得学着她导师的口吻在心里大骂:
这什么破东西,写得狗屁不通!
久经时日,她总算是能些许体会到导师当初的心情了,像这种扔进垃圾桶都嫌晦气,连回收都浪费时间的文章,看了也只是让人徒增血压罢了。
许如讳照着领导给的佳作改了又改,直到改得文风一致、用词一致、马屁与陈腔滥调具备,空话与闲言泼语齐飞,这才交到领导手里。她辛苦半日却不曾想,自己被骂得更厉害了。许如讳不敢说领导骂的是他自己,也懒得与他争执。她拿着两页纸回到工位思考了一下,若是自己再继续待下去,需要承受的代价不只是耳聋,估计还有精神科开的药。于是周五的早上,她闯进办公室,果断提交了辞呈。领导像是难得碰到一个好欺负的冤大头,不舍得把人放走便极为罕见地开口挽留她。她挂着一张假笑,礼貌拒绝后利索地关上了领导办公室的门。
在这个城市里,许如讳最后的工作是出版社小编,她所在的编辑岗负责编写审核小学语文试题与教辅资料。面试分为三部分,一轮笔试加两轮面试。笔试题是初中语文试卷,对她来说简直小菜一碟,顺利通过。看到试题上的初中作文要求时,作为成年人的她实在忍不住,在安静的出租房里笑出了声。两轮面试都是同样的问题,只不过一轮线上,一轮线下。她的评价是:多此一举。明明可以一次性解决的事情,为何要分两次?
好在面试通过,许如讳戴着自己的工牌,开始了朝九晚五的打工生活。前期工作不是太忙,她都能按时上下班,同事也没有加班的念头,毕竟事情也不算太多。然而到了夏季,一切都紧锣密鼓地进展着,每天过得跟行军打仗一样,分秒都是时间。6、7、8月的出版高峰期,许如讳被逼着天天加班熬大夜。虽说会有调休,但出版日已经定死,剩下那么多的任务量不加班根本无法完成。她根本无法向主管申请调休,因为主管也在加班,几乎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顺利交工的那一天早上,许如讳刚站起身准备坐地铁回去,发现自己手抖得厉害,而后呼吸开始困难起来,紧跟其后的一个心绞痛让她不得不弯腰按住胸口。还没等说些什么,许如讳就直接两眼一黑昏倒在地。同事先是被吓得不轻,但又很快反应过来把她送到医院。
“你这是熬夜引起的心律失常。”
刚做完导管消融术的许如讳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元气大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手里拿着病历本,即使带着口罩也能看得出他的严肃。
“还有,你的血压偏高,切记不能再熬夜。”
“你那工作赶紧给我辞了回家!”
岑芳在她床边抹着泪,杜耀明则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医院里认识的朋友一早便通知了他们,两个人连夜坐飞机赶来看女儿。岑芳的心既焦又急,加上等了大半宿才见她醒来,语气就不是很好。许如讳虚弱地应声,她暂时还没有力气说别的。
“小讳,家里给你安排了酒店的职位。你休养好就直接去上班,好吗?
“你这几年在外头上班,基本上过年才能回家一趟。我和你妈都很想你,就回家里工作吧。”
岑芳拿纸巾擦干眼泪后再次开口,然而语气又严厉了几分:
“这件事没得商量。要是你好好的,我都不管你。但是你都忙到住院,甚至做了心脏手术,我就不得不管了。
“现在我也不盼着你有什么大成就,只盼你把身体养好。你想想自己都住了多少回院了!”
“好,我回去,您别生气了。”
许如讳苦笑一声,她跟医院好像还挺有缘的,动不动就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