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亲密。他泊好车,有意从她们身边经过,听到以下这段对话——
“咦,阿曼,你又买新耳环啦?”
“是的,纯银镀白金,并不贵。”
“新月形的哟,好精致!与你身上的连衣裙很般配。“
”这对耳环有一个名字,叫‘新月集’。“
教语文的张老师听了直称妙,说:“借用了泰戈尔的《新月集》,借得巧。”她说完伸出手去,将小曼的一个耳环托在掌心,细细欣赏。
剑锋想,这两个女人的私交一定达到了亲密无间的程度,不然小曼不会任凭“男人婆”这么触摸她的耳朵和耳环。他何不打开“男人婆”这个缺口,去了解鱼小曼的情况?
真是天助人意,放学的时候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没带雨具的“男人婆”被大雨淋成“落汤鸡”,十分狼狈地在雨中疾步快走。剑锋把车开到她身边,说:“张老师,快上车,我送你回家。”
在车上,剑锋很快就将话题绕到小曼身上。“男人婆”并不笨,她正色说:“一个刚离婚的女人心灵必定受到重创,如果你想追求她,一定要有诚意,避免她的心灵再次受到创伤。否则你就不要去撩拨这种可怜的女人的心弦。”
在剑锋郑重其事、诚心诚意地作了保证之后,他从“男人婆”口中获悉小曼的基本情况:她刚离异,身边没有带孩子。他当下决定对小曼展开攻势,于是有了小曼每隔几天便发现的画得惟妙惟肖的她的肖像画。
在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到临街的小食店胡乱填饱肚子之后,小曼回到对她一人而言太过空旷、奢华和尘浊的公寓,面对她的一如既往是那如洪水猛兽般的寂寞。不同的是,如今有隐形人送来的画,作为战胜寂寞的符咒。
她每个晚上都以独特、古怪的方式“欣赏”那些杰作:她像婴孩躺在母亲怀里般躺在一张堂皇的真皮沙发里,头枕在一侧扶手上,双腿搁在另一侧的扶手。然后她取出按日期排列最早的一张画,手指顺着铅笔的线条划动,直至指尖染上铅笔芯淡淡的黑色。接下来,她将自己的双唇舔湿,去吻那画中人的额头——灵魂隐居的地方和双唇——情感惯住的居所。在完成这一系列的“程序”之后,她放纵地将画朝天花板抛去,任由它如一只中箭的大雁跌落在客厅里任意一个角落。
当她将画作都朝天花板抛出之后,她出了一回神,然后从沙发里懒洋洋地站起身,去捡散落一地的图画。
“不,还欠一张,还欠一张……”她念叨着,弯下腰,甚至趴在地板上,不找出最后一幅画决不罢休。
但画是没有生命的,她需要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来陪伴,共度漫长的深宵。她开始幻想隐形人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她不希望他的外表近似加缪,因为钟老师此刻还是她生命中秘而不宣的寄托与创口。她只要求他五官端正,善解人意就行了。他显然是个细心而耐心的男人,不然不可能对她的五官的特征观察得如此丝丝入扣,形诸笔端。
在隐形人追求她的第四十一天,她终于战胜了洪水猛兽般的寂寞,同时也是对隐形人的屈服——她穿上了他指定的旗袍。
小曼穿着将她的体态衬托得美曼多姿的青花瓷旗袍下楼,一辆小汽车从一条僻静的小巷里开到她身边,戛然而止。她惊讶万分地睁大眼睛——隐形人竟是她的新同事,美术老师郑剑锋!
“我比你大十……”小曼结结巴巴地、十分难为情地说。
“我知道,马克龙比布丽吉特小24岁。”剑锋莞尔一笑说。
当天是周末,他们的目的地是礐石海滩而非学校。小曼不知道如若他们的目的地是学校,她此刻是否有勇气在副驾座上和这个与自己年龄悬殊的年轻男子并肩而坐。
他俩常常以这样的模式来增进感情:剑锋开着分期付款的小车,带上佳能5D4无敌狮全能机,带着身穿旗袍的小曼到潮汕古宅拍艺术照,将生命与情感定格在一张张古意盎然、风情万种的照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