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听说玉香楼今晚来了个花魁。”
“嗐,凭她是何天仙,最后不都是连公子的口中餐!”
“我也想去凑个热闹,可是家里婆娘看的紧啊……”
茶肆内,程墨书支棱着耳朵,抿着小茶,听得起兴。
嘶……北宁国堂堂政治中心,皇帝老儿安家的地方——京都,百姓不言地耕了几亩,不愁来年赋税如何凑足,整日拉着这个唤作连公子的闲话,成何体统!
程墨书小指微曲挠了挠耳蜗,喝净杯底最后一口茶,起身之际,杯底“哐当”一声,几个铜板在里面转了一转。
小二闻声赶来,满怀期待捻起杯底的铜板,刚好够壶茶的钱,遂冲着程墨书的背影“呸”了一口,穷鬼一个,也敢去玉香楼消遣。
程墨书双手背在身后,信步游窜在各个街道,耳边不乏有三言两语连公子的轶闻。
什么家财万贯却不知来自何处啦,什么容貌俊美宛如天神啦,又什么今日负了这家姑娘,明日抢了那家妇人,简直五花八门、妇真假难辨。
当然,连公子作为百姓们的谈资,权势、人脉可是吹上了天的顶顶好,若是能攀上这个高枝,还愁找不到她程墨书想要的啊。
尽管他呢,荒淫无度,酷爱泡在玉香楼那种烟柳地,是个十足的色鬼。
程墨书展了一展带着些褶皱的圆领袍衫,扶正按实黏在鼻子下面的八字小胡子,好色又如何,除非他荤素不忌。
“哎呦。”程墨书才理好衣服,防不胜防被一个少年撞过去,踉跄地退了几步才堪堪站稳,她怒目划过那个少年的背影,谁家教出来的娃娃,撞了人跑的比猴还快,她是要吃他不成!
程墨书愤愤扯过一把衣服,等等定要在美娇娘怀里求一番安慰才能解心头气。
想着,程墨书加快脚步,直奔玉香楼而去。
日头一歪,躲进了山后。街边商铺纷纷挂起迎风灯,灯火暖了百条街,百千暖光抵不过玉香楼前那两盏燃得正汪的龙凤灯。
程墨书仗着身段优势,像只小老鼠般在人头攒动的人群中挤出一小块儿容身之地。
她伸长脖子,却还是仅够看到堂里一片红,于是偏头用胳膊肘捣了捣身旁的老大哥,急不可耐道:“大哥,花魁何时出来啊?!”
大哥眯着三角眼,宛如一个深知行情的老手,安慰程墨书说:“莫急莫急,定是在精心浣洗哩。”
怎能不急,小花魁不出来,连公子怎么见得到啊!
程墨书蹙眉,再次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往里打料。
只见堂内被暖灯烘的亮亮堂堂,正中央置了个大台子,百女探花曲屏挡去大半视线,琴音被吵闹声断个干干净净,于是乎只剩隐隐绰绰的影子在卖弄身段。
这老鸨真是会做生意啊,知道今日花魁定然会是连公子的俎上肉,就弄了几个红馆,在这里吹弹卖唱,不但给那些不甘心的人寻了脸面,自己还能狠赚一笔。
这不,已经隐约听到有人换了目标了。红绸自二楼栏杆处飘飘而下,卷着那些猥琐的语调四处飞溅。
二楼莲瓣争芳柱后,男子眉目深远,淡唇微抿,盯着楼下众人的一举一动。
“木泽,是她吗?”入鬓的眉轻挑向一个方向,男子音色清冷,为这燥热的仲夏添了丝丝凉意。
木泽顺着裴敛的方向看去,先是点头,而后又摇头,好一阵纠结,才开口道:“像,真像。可是那日我分明看到程卜染带着的是个女人啊!”
语罢,裴敛冷眼紧随而来,木泽心下一惊,只觉着脊背发凉,汗毛直立,正欲开口替自己开脱一下,琵琶声应时而起。
淡青色锦缎自天而降,有一女子攀附其上,宛如玉腰奴,黑发做触须,白纱展蝶翼。有风吹来,将掀未掀她半遮面的白纱,仅仅一点下颚尖,足以叫人血脉喷张。
木泽正是气血方刚的年纪,魂儿直接被吸了过去,连主子的话都听得晕晕乎乎。
裴敛恨铁不成钢撇了一眼木泽,冷冷道:“把你鼻血擦了去。”说完,转身推开一旁的雅间,关门之际补了句:“花银子把那花魁赎来。”
“彭!”檀木门发出的响声才算把拉回木泽的思绪。
雅间内,一个和木泽样貌有八成像的男子背靠在窗前,窗户敞开,把他严严实实遮在后面。
木津歪头,正出神盯着楼下。
闻到过分响亮的关门声,他偏回头,默默看了一眼裴敛身后,霎时心领神会,双手握剑微微曲背,毕恭毕敬道:“殿下。”
裴敛点点头,坐到梨花木椅上,拿来桌上的凉茶,边啜边道:“木泽不靠谱,你随我去应付那女子,本王倒要看看裴岷在搞什么鬼。”
“是。”
……
楼下,随着叫价起此彼伏疯涨,程墨书吞了吞口水,这白花花的银两在他们嘴里原来只不过是个数儿。
“一千两。”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