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大作,竟吹出了不少“金元宝”、“银元宝”,还有一柄“玉如意”。
“这是怎么回事?”郇贸拉过一个小厮压声问道。
“郇大人,这……这是老爷嘱咐的。老爷说人死灯灭,还浪费这些银子做什么?与其便宜了那些个盗墓贼,不如留着叫生人享用。这才命奴才换了这些个纸做的糊弄糊弄,说瞧着也能好看些。”
南宫炽就是只铁公鸡,这倒也符合他的行事作风。洗去了盗窃的嫌疑,郇贸松开他的衣领,道:“捡回来,盖棺吧。”
他接过朱和尚递来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把手指一根根擦净。
什么人走灯灭。
分明是人走茶凉!
南宫炽对这糟糠妻都如此薄情,何况在他手底下干事的小喽啰?怕不是一出事,就要推他们出去顶缸!
昨夜,一根白绫了断了南宫夫人,立即火化。
虽然她死前喊出了南宫炽的秘辛,听到之人也不少。但南宫夫人已死,又无物证。就算有人以此告发南宫炽,那也是鸡蛋碰石头,不自量力!
替南宫炽了却了南宫夫人这个心腹大患,再留下就是碍眼了。
郇贸寻人给尚歇息在崔姨娘处的南宫炽递了句话,便告辞了。
离府时,却撞见周琼穿过游廊,身后还跟着秋婆子。看方向,是往南宫夫人的院里去了。
他僵住身子看了片刻,直到两人身影消失在游廊拐角才收回目光,似有不舍,又似乎透过周琼,能看到另一个身影。
若没有南宫炽,凭他的才学,本可以状元及第,舒展宏图大志。
但就因家境贫寒,为了凑够“敲门砖”的资费,他甚至去了地下钱庄借了百两银。
可这也没用。他交的资费,还是比不过那些达官权贵手指缝里漏下来的数。白白搭上百两银,到头来,一事无成。
似是有些无力,他挥挥手,对朱和尚道:“走吧。”
旭日初升,微芒推开晓雾,漆黑宅院里翻飞的白布显得更加真切了些。
一夜之间,南宫府上下缟素。
有些面子功夫,南宫炽还是要做的。
出了南宫府,朱和尚闭紧的嘴才终于得了自由。他问郇贸:“郇爷,咱混草堂的烛价……”
一夜未睡,又害起头风。郇贸头疼得厉害,偏混草堂还有个烂摊子等着他收拾。
他想了片刻,道:“先降到乔氏的价。”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南宫炽只知道乔氏道烛价比市价低了不少,却不知,乔氏的烛价恰恰比他混草堂的低价低上一成。
就这一成烛价,腰斩了混草堂的货单。
他断了孝敬、少了进项,又得把南宫炽那边的账目做的好看。
这样才能不让南宫炽发现,他这些年仗着南宫家垄断火烛,靠着混草堂私吞了不少银子。
但若乔氏再继续降价下去,拆了东墙补西墙,他的老底迟早有一天要被掏空!若叫南宫炽发现他这些年吞了那么多银子……
越想越怕,他忍着头疼不耐烦道:“老朱,你现在就带人,上门去找那些个客商签单!”
先稳住下个月再说!
***
辰时刚过。
小贩称了一斤粽子糖,用油纸包了,乐呵呵递给贺丘:“赶明儿咱这上新高粱饴,等下次官爷再来,小的给您称上几块,叫国公夫人尝尝鲜!”
贺丘付过钱,将纸包从轩窗递给唐阮。
持刀握剑杀敌的手,修长有力,好似轻轻一握,就能轻易折断人的脖颈。此刻,却小心翼翼地揭开纸包,双手捧向身边人:“姐姐尝尝。”
坐在对侧的乔七眼睛一亮:“这是什么糖?”
“粽子糖。”乔笙捏出一颗放入乔七口中,“甜吗?”
乔七疯狂点头,“阿笙姐,没想到你还爱吃这个。”
乔笙笑道:“可能是因为我阿娘爱吃。”
阿娘喜甜,阿爷喜辣。她的口味,多半是随了阿娘。
见唐阮面上似有阴云拂过,这神情,像极了在江淮与周琼争莲子糕的时候。
乔笙忙塞了一颗糖到他嘴里顺气,唐阮这才眉舒眼笑,“好吃。”
头一回来京都,乔七一直掀着车帘往外瞧,她突然叫到:“咦?南宫府上是不是死了人啊,怎么挂白布了?”
南宫夫人之事他们已从贺丘口中得知,自然知道她是如何死的,又是为何而死。
当年诬陷秦陆两家的罪魁祸首终于确定。可是,他们没了人证。
国公府马车最终在一处废宅前停下。
乔七第一个蹦下来,喊道:“不错,那个闷葫芦就是把我困在这儿的!”
唐阮扶乔笙下车,随口道:“乔小娘子好心态,跑路都不忘看看这宅子长什么样!”
按道理,乔七匆忙逃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