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巧合就是时间。当年因着先帝驾崩,考期延期至十月末,秦家也就是在那几日出事的。”
南宫炽没再说话,郇贸不敢松懈分毫,外间有椅子,可他不敢坐,竖着耳朵听着声,脸几乎要贴到隔扇门上,生怕错过只言片语。
里间是南宫炽的玉室,用来收藏各式各样的宝玉奇石。
郇贸进不去,因为他不配,不止他,就连极为得宠的南宫瑶都不配。
那里,是南宫炽的“禁地”。
正想着,又听见南宫炽道:“唐阮捉了此人,顺藤摸瓜,最多查到郭诚卖官鬻爵一事。郭诚已死,此案早有定论,不必再管。倒是烛价如何了?”
郇贸听到不必再追查下去,心里松了一口气,右眼眼尾那颗小小的美人痣都跟着活泼了些。
这阵子焦头烂额,再给他添事儿,真真儿是忙不完了。
“按照大人的吩咐降了价,乔氏还没有什么动静,那些尚在观望的客商已经下了下月的货单了。”
他原以为乔笙会再次降价,就命朱和尚提刀上门,逼着那些客商签下货单,连该交的孝敬都没收。
毕竟逼急了那些客商,他也怕他们把私收孝敬的事抖搂出去。若叫南宫炽知道了,他可是会没命的!
谁知,等了数日乔笙竟一点降价的意思都没有,还限起量来,放话说什么“不接货单,只供应百姓日常所需”,听意思,人家根本不想抢客商的大货单!
一想到他这月没收成的几千两“孝敬”,郇贸悔的肠子都青了。
站了快一个时辰,腰背酸痛得直不起来,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蹲下缓缓,南宫炽就从里间出来了。
他还穿着绯色朝服,腰间悬着金鱼袋,看样子是下了朝就进了玉室。
几日不见,南宫炽有些憔悴了,面皮苍白了些,像是大病一场,就连素来红润的唇都失了血色。
郇贸暗想,到底是结发妻过世,南宫炽心里头还是伤心的。
丫鬟递茶进来,郇贸接过,亲自奉给南宫炽。刚一近身,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脂粉味,他没多想,后院姨娘数不胜数,浸染久了难免沾染。
可是,等南宫炽抿了一口茶后,他就发现不对劲了。
原本毫无生气的唇竟然一下子红润起来,他抖着胆子一瞧,不仅唇,就连面皮上都学着女人傅了一层薄薄的妆粉。
“丧妻之痛”,竟是装的。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傻,竟然还在尝试说服自己南宫炽还是个心怀良善之人。
一个连发妻都能说杀就杀,杀完还不带丝毫愧疚的人,说他铁石心肠都是在夸他心慈手软。
而自己又知道南宫炽这么多秘密,尤其是在这唐阮与南宫炽斗死斗活的关口,郇贸越发觉得南宫炽会做出杀人灭口这种事来,毕竟用南宫炽教育南宫珞的原话来说,“只有死人才不会留下任何破绽”。
京都,他不能再留下去了。
南宫炽足足喝完一盏茶,才道:“唐阮此子,笑里藏刀。不怕他刁难,就怕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等他有所动作,怕本官这颗脑袋就保不住了!”
“那……大人的意思是?”
“西迟人进京了?”
“是,秦府废宅前交手那次,不少人都瞧见了,听描述,确是西迟人无疑。唐国公似乎也派了人去找——”
“那你就赶在唐阮之前,带他们首领来见本官!”
***
徐丙没进县衙,而是进了唐国公府。对此,虽是不合规矩,但邵武并无异议。对于这位唐国公,他躲还来不及,自然不会上赶着去招惹。
与徐丙一道入府的,还有宝灯街上一间当铺的掌柜。
据徐丙供述,这些年他以卖字画为生,前几日收摊回家时,偶然拾了件灯盏,旧是旧了点,但对于他这种兜里没几个钱的来说,能用就行。
在回家的路上被人瞧见,那人上前询问,他还以为是失主,正想着还回去,就听那人“啊”了一声,“兄弟,这东西像是有些来头,能值不少钱呐!宝灯街上有间当铺,掌柜的是出了名的良商。你不如拿去给他瞧瞧,没准儿就一夜暴富了呢!”
当时,他觉得此人就是胡言乱语,并未放在心上,但还是道了谢,提着灯盏回了家。
后来不知何缘故,他的生意差了不少。一连数日都没有卖出一幅字画,半个铜板都没挣到。
因为赚不到钱,家里糊口都成问题,他娶的婆娘终是忍无可忍,大骂了一场,直把他骂成了个“窝囊废”。
一气之下,他想起了那盏“价值不菲”的灯盏。于是一早就直奔当铺,没想到,掌柜非说他“窝藏罪人遗物”,暗暗报了官抓他。
会云堂里,徐丙跪在地上,委屈得流泪不止。
“国公爷明鉴,我——”似是想说什么,却止住了声,顿了顿,才道,“我真不知这是秦家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