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知时又一次无意识地望向教室黑板正中的时钟,盯着白色的表盘和缓缓走动的秒针,他突然发觉自己今晚频频走神。
同桌的商华咬着笔,对着最后一道物理题冥思苦想,在草稿纸上试写了两步,又觉得思路不太通顺。
“晏神,能不能帮我看看……”
他转头,正好见晏知时低头,握着手机,在桌面以下静默地按着。
商华下意识地望向讲台,教物理的老头正伏在桌案上,不知批改哪班的试卷。
这位老教师邻近退休,做事老派极其严厉,对课堂纪律要求非常高。
但凡是被他逮到行为不端,不论男女,大庭广之下的批评斥责向来也不会留什么情面。
平日里再叛逆放肆的人,在他的课上基本上也不敢片刻分心。
商华瞧见老头抻了抻胳膊,眼神开始向下扫射,急忙手掌握拳,抵着上唇,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晏知时的掌心里,手机屏幕正反着白莹莹的光,新的消息源源不断跳出来,有来有回。
晏知时:[今晚一起?]
任苒:[改天吧。我今天不在校了。]
晏知时:[在哪?]
任苒:[黄海路吃饭。]
晏知时:[地址。]
任苒:[你要来?]
晏知时:[嗯。]
他简短地回完消息,抬笔写完卷面上的最后两步,抓着试卷起身去了讲台。
他交完卷,低声同老师说了什么,回来简单收拾了东西,准备早退。
起身对上商华眼巴巴的求助的目光,他扫了一眼对方外漏的卷面,言简意赅道:“受力分析图是对的,继续往后算吧。”
晏知时打车到黄海路的时候,是晚上九点。
黄海路是燕山有名的夜市一条街,酒吧、烧烤、火锅有几十家门店,鱼龙混杂,食客众多。
他按着导航找到微信里发过来的店名,透过玻璃看清一张内里的长桌,任苒与几个陌生的年轻男女坐在一起。
她脱了外套,柔软的毛衣贴着身,举着筷子从锅里夹菜,一边聊得热闹,并没有精力去注意窗外。
晏知时推门而入,向桌边去。
任苒被人提醒终于回头看见他,笑眼弯弯地往里让了座位,拉他坐到自己身边,向旁人介绍说:“晏知时,现在在附中很有名的。”
坐在对面的圆圆脸的女生毫不吝啬溢美之词地夸赞道: “又高又帅!任苒你发小质量果然是好,早知道我可舍不得换学校。”
“是吧是吧?”
任苒亲热地伸手搭着晏知时的肩,向他介绍说:“田漾,我初中最好的朋友,现在在八中。”
她又介绍了其他人,基本都是初中跟她同班玩得比较好的几个,也有人现在还在附中,不过已经不同班了。
晏知时简短地打了个招呼。
他个人对社交需求一直不是很强,日常的读书、学习、运动已经能给予足够的自我满足感。
朋友除了一个赖上来的任苒,他也没有什么很亲近的人,转学回燕山后尤其是。
因此同桌聊天,他没什么兴趣参与,在旁默默地吃东西。
田漾怕他尴尬,主动拉他进入话题,晏知时没有怎么接,也就作罢。
大家的关注点很快从他的身上,转回到了正常的话题。
学业压力,课程进度,师友关系,再就是一些八卦的,谁和谁好了,谁和谁掰了,谁升学后成绩一落千丈。
这些话落在耳朵里没有半分营养,偏偏身边人还特别来劲,一个事情刨根问题,兴奋时还转过头来,眼睛亮亮地问:“是不是很有趣?”
晏知时捏着桌上的橘子汽水,手指摩挲着罐身成滴的水汽,说了一句:“嗯。”
聊天中,田漾看了一眼手机的时间,说道:“哎,都十点了,简唤尘那边的庆功宴是不是散场了?要不要喊他?”
晏知时的手指一停,抬起眼睛。
田漾正好望过来,同他对上眼神,体贴道:“听说你刚从S市回来,你认识简唤尘吗?跟任苒关系很好的,是我们学长。”
另一位附中的学生探出头来加入说:“应该都认识他吧。简唤尘刚刚拿了化竞金奖,名字在附中电子屏上滚动很久了。他是签的哪个降分来着,任苒?”
“呃。”她的筷子上夹着刚刚捞出锅的羊肉,有些局促地放进碗内。
任苒瞥了一眼身边的晏知时,慢吞吞地说,“P大,化学系。”
田漾拍大腿说:“这么好的事儿,怎么不得沾沾学神喜气啊?我还有他电话呢,我来喊?”
任苒急忙拦着她:“还是算了,很晚了今天,这店都快打烊了,下次再约吧。”
晏知时在这时起身说:“我去上个洗手间。”
晏知时先去收银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