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刚回来时他有多庆幸，现在就有多不满足，上天既然给了他这样的机会，为什么不能让他回来得早一些，回到他还没有孩子的时候，回到谢怀慈还没有对他死心的时候。如今他陷入两难，家里绝不同意他放弃傅承业，但是显然，这个孩子也是横贯在他和谢怀慈中间的天堑。他无数次想把过去做下这些事的自己杀掉。
他贪婪地看着谢怀慈，清艳的脸上多了些红润，少见的精神焕然，是他让谢怀慈死心后几乎没在她脸上看到的神色。傅衍不得不痛苦地承认，谢怀慈离开他之后，过得比之前好上太多。
谢怀慈的痛苦，都是来源于他。
傅衍的脸色不可避免地灰败下来。被身边正襟危坐的傅国公看到，暗暗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下去的私事和大庭广众之下的事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只要不闹到台前，任何事都能面子上过得去，心照不宣的按下不提就是。但放到台面上，就是对个人形象的公开打击。这就是不上称则矣，放到称上重逾千金的东西。傅衍这一番作为，可是实打实被人看在眼中，一时间不只是他，旁人看谢怀慈的目光都含了几分异样，让谢怀慈烦不胜烦，只好阖眸全做不知。
没过多久，皇帝就进来了，也是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公主队列里的谢怀慈，看见她的斗篷，眼中闪过关怀担忧，而后收回目光，神情有一瞬间的复杂。皇帝象征性地说了几句话之后，便挥手示意，传哥南使节进殿。
谢怀慈打起精神，水眸观察着身着异域服饰的使团。旁人都与她是一样的动作，谢怀慈混在其中，也不显得奇怪。她动作隐晦地抬了抬眼，果然不出所料。领着使节进殿的，正是那个向她自我介绍叫做赫连望的男人。身居首位，身后人对他还是肉眼可见的恭敬，身份是显而易见，傻子也能看出来。
今日他的衣着，和上次找上她时的相似却又稍有不同。头发是一如既往的自然散落，并不用发冠，编了两股细辫藏在浓黑的发中，混有几根彩线。虽无珠玉，却自然有种贵气，混着塞外的原野气息扑面而来。衣着样式不变，却较上次更为隆重，气势不经收敛，自然散发出威势。
不知为何，谢怀慈总感觉他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的。只是碍于情势，并没有与她对上。就是不知道他心中真正的想法，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和她扯上关系，总不能真是像之前的宫宴一样，心悦她，要她去和亲于他吧。也是怪好笑的。
赫连望粗疏地行过礼，克制住自己循着熟悉目光看去的冲动。毕竟是大场合。他的公主长在深宫，想来也颇为推崇所谓的规矩，他也不愿意在这么多人面前冒犯了她。
察觉到另一股带有强烈杀意的视线，赫连望不屑一笑，突然扭头，鹰隼般的目光直直对上傅衍的。睥睨的眼神，像是从未把他放在眼中，这是对自视甚高之人最大的羞辱。怒意直冲心头，傅衍反倒冷静下来，脸色沉得可怕。
就是这个人，曾经放出话要娶他的妻子。
赫连望不闪不避地迎上他杀气腾腾的目光，竟然笑了笑，对他比了个废物的口型，而后毫不在意地转过头去。
傅衍还没有与他对话的资格。一个仗着父亲的功勋才能立足的人没有权力，任何上面的指示，他都只有接受一个选择。没有反抗的能力，也没有反抗的勇气。这样的人，还不配和他争谢怀慈的心。
这一番眉眼官司落在了坐在上首的大部分人眼中。傅国公今晚第二次命令傅衍，要求他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傅衍只能不甘地收回视线坐好，端起架子，装作无事的样子。落在赫连望眼中，更是懦夫一般，完全让人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皇帝发话：“两国邦交，以和为贵。今日邀请诸位使节，意在重议和平一事。”
赫连望不慌不忙，直视皇帝：“我方要求不高，只要平阳公主下嫁，便可立即拟定盟约。”
殿内顿时陷入一片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