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树下相谈时,金夕是那么谈论华霜降的:“华家弟妹多,但可能是幼者更惹人怜爱吧,身为长姐的大嫂性格有些自傲孤僻,独立自我。她创了一个词,叫做以花盖耳。”
“这里的花,指的是唱戏女子用绢花遮住耳朵的扮相。而大嫂给这个词赋予的意义,似乎与‘忠言利耳利于行’ 相反,与’充耳不闻‘相近。”
世间言语多为眼盲心盲的乱评利刃,听了只会减寿。为了多活几年,当然要捡自己喜欢的听才行。这就是华霜降的原话。
衔辞:【好……任性。】
金夕:“是啊。就拿婚事来说,华家笼统百来人都在劝她抛去清白名誉,不与花汤好,她却是表面笑脸相迎,嘴上说着好好好,默默关上了闺阁的大门。”
要不是为了补那意乱情迷时犯下的错,华霜降断不会不顾一切与花汤这一怪人成亲。
可又说实在的,华霜降真得不喜欢花汤吗?
若真不喜欢,那夜中围炉的篝火旁,他们趁着昏沉醉意,仅仅对视了半刻就互吻上的,这时代女子一生只得给予一人的清白,又算什么呢?
“在披红战役打响时,男女矛盾频发,大体上分为两个阵营,男人与女人。而华家镇北军作为官军,我们的军队本该是平乱的。”
可就在某次制止交战时,有人问他:你站谁?
花汤就因自身的性别问题 ,受了不少偏见。男人堆里说她一个女子居然想攀高,脑子有问题。女人堆里,说她背叛了女性,是恶劣之徒。
“而以花盖耳这个词,就是大嫂说给老大听的。”
————————————————————————
华霜降掀开军营帷幕,三两步急冲到桌案边,将昏沉睡去的花汤拉起:“起来。你以前都不在意这些,怎么现在跟他们说就抬不起头了?”
给花汤坐正了,还是一副睡眼眯稀的样子。华霜降看不爽她,果断拿起桌上的蜡烛,随手就蜡油洒在了花汤手臂上。
“我去!”她捂着手臂痛苦,嗓子疼得漏风:“你又哪根筋搭错了,泼这个!生怕我不留疤啊。”
“干嘛,不乐意啊。”华霜降一抬手,花汤就得慌两下神:“我给你留的都不乐意,别人留的你就开心了???”
“倒也不是……”花汤秒怂一瞬后,思绪又不知飘忽到了哪儿去:“霜降——”
“——别叫那么恶心。”
嘶,花汤好不容易皮软一次,就不能担待点嘛:“是,华大小姐。那个,我认我为女性身体,你能不能,认我一句男子啊……”
“说嘛啊?”华霜降也不管什么的礼节,直接坐案上,翘起二郎腿,藐视花汤:“你是什么性你自己不清楚吗?还要我认。”
“可是,他们不那么认为啊。”
“他们说话不好听,你就以花盖耳不听啊。”华霜降用翘着的脚一下一下去点花汤的臂膀,面色有些绯红:“你要真信他们的话……反正我没和女的拜堂成亲过。”
————————————————————————
“只是,可能是一直被当成怪物,老大也受不了了想反抗吧。他拿起自己性别的噱头,说是要重建一个男女平等的时代,从而哄骗了一大批妇女跟随于她,建立妇好民军乱政。”
“当时老大是想带嫂子一起的,可嫂子是官家女子,若真与老大一同军变,那可是叛国的大罪,是要诛九族的。”
在花汤与他们背道而驰后,金夕问华霜降,会不会后悔呢。她说:我不能拿华家子孙的信命跟花汤开玩笑,即便我已被华家马前泼水,即便花汤是我的丈夫。
“传颂的故事里说,华霜降是自刎的。可其实,她算是被赐死的。”
在正式上封女官的秋季,她穿上应时的白色官袍,肩头披着一块蓝布,跪拜于天子脚下。然后,在殿中自刎而去。
————————————————————————
那高堂之上的皇帝说:“夫者为逆贼,你能以剑相向,奈是我万里江山最忠臣也。我欲不会将花汤犯下的罪孽归于你的家族——”
闻言,华霜降心无波澜,低头叩拜,跪得更低了些:“谢陛下海涵。”
“只可惜你了,多好了女儿郎啊,做出如此一番大成就,却是嫁错了人。”
话罢,一侍从端上一柄长剑,恭敬交付于华霜降面前。
果然是这样啊。
华霜降捧剑起身,问:“看来,殿下已把我归为花家人了。”
“你在花家华家,对我来说别无二致。”
若归为花家,她理当自我了断。可要是归为华家,那就是对夫者不义,对自己不贞。朝廷里的他们不会允许这样的女子脏了这明堂。
“既然如此……”她当真要‘脏’了这富丽堂皇地方看看。
华霜降拔出剑来,架在自己脖子上:“还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