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姑妈，小邢出事了！我打过去，她不接；小夏打过去，她还不接！”江晶晶脸色煞白，突然喊道。
万一小邢寻死觅活去了？想到这儿，江龙娇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就要栽倒被汪校长和江晶晶及时架住。
“今天把话撂这儿，但凡小邢有啥闪失，非拿你老郑一家三口偿命不可！”江龙娇瘫坐在椅子上，脑子里全是小邢的音容笑貌，攥着拳头嘶吼道。
“姑妈，喝口茶吧，消消气。”江龙娇接过茶盏，手抖得还没沾到嘴唇，水已经洒了一半。
江晶晶索性接过茶盏，弯腰凑到姑妈耳边悄声说道：“小邢好着呢，人已经回宿舍了……是汪校长的主意，他已经报警了。不然的话，任他们闹下去，咋收场啊？”
“谁？汪校长么。那赶紧谢谢人家去呀。”江龙娇刚想起身，被江晶晶按住了。
“不急这一时啊，人家汪校长正替你收拾烂摊子呢。今后常来常往的，有啥谢不谢的呀。是吧，姑妈。”江晶晶的弦外之音再明白不过：“早早晚晚都是一家人。”
汪校长劝散了聚集的人们，又和派出所的同志聊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江龙娇。
“搞清楚了，冤枉老郑了。老郑跺脚发誓，绝没碰过小邢一指头。再说，小郑蓄谋已久铁了心要挑事儿，他哪儿管得住啊。龙娇，过去安慰一下老郑吧，你把人家骂得太难听了。老头儿哭得跟孩子似的，派出所的同志都劝不住。”
汪校长期望江龙娇当众给老郑赔个不是，免得两家从此结下梁子。
江龙娇迟疑了一下，起身去寻老郑，为时已晚了。
仨人一起追出门厅。往派出所走的人行道上，老郑一个人的身影掉在最后头：老伴遗像上的挽带，袒胸露怀的睡衣，连同没剩几根儿的花白头发，迎着初冬的劲风四散飘零。
“作孽啊。幸亏你有玫玫和晶晶。”汪校长冷不丁地慨叹一句。
江龙娇瞥了汪校长一眼，冷冷地说：“诶。亲侄女被你拐跑了，亲闺女又跟我断绝母女关系。我啊，众叛亲离咯。”
“姑妈！干嘛说得这么难听啊！玫玫是去省城发展，谁跟你断绝关系了！”
明明是江龙娇逼走了玫玫，如今倒打一耙。当着汪校长的面，更冲的话江晶晶没法说，但也不能任人冤枉玫玫。
“实践证明，当妈的眼光不会错。混来混去，肖华不就一开专车的吗？人家玫玫在省城要么深造，要么考公，哪能跟这号小混混走到一起啊。”汪校长这话算是拍到了马腿上。
“闭嘴吧你！我们家自己的事儿，还轮不到你来絮烦。赶紧忙你的去吧！”江晶晶不等江龙娇开腔发作，连忙推搡着汪校长走出大茶馆门厅。
“你俩等一下。我不知道你给晶晶灌了什么迷魂汤，事已至此，我还是交待晶晶几句吧。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记住咯，别哭别闹，拿上手机，头也别回，第一时间往家里跑。”江龙娇一字一句地嘱咐完，微笑着点点头转身而去。
当天下午，汪校长开车过来接走了江晶晶。
汪少举，原机床厂总工程师，企业改制后调到市职业技术学校任校长。他家住在十二号院一直也没搬。
当年为援华专家修建的带独院的两层红砖小楼，因两排挺拔的白桦树，把十二座小独院与机床厂生活区隔开，故而得名“十二号院”。
“诶，你家也太荒凉了吧。遇上大风天，院子里得起沙尘暴。”江晶晶拎着简单的行李，一进院子就挖苦汪少举。
“不是没时间，也不是懒，就是没这份心思。养点花吧，我嫌麻烦；种点菜吧，我哪儿会啊。长草就长草吧，春夏两季不也是绿油油的吗。再说，眼看入冬了，谁家院子不荒啊。”
汪少举不以为然，多少年的习惯了。要么窝在楼上读书，要么宁可到红旗路上看看街景，也不愿多操这份儿闲心。
“你们家一直这样吗？”江晶晶小心翼翼地问，她似乎突然意识到什么，“她生前也一直这样吗？”
“嗯？哦。她在银行上班，忙得不得了，身体还不好，所以也不爱折腾。”汪少举顿一下，赶忙补了一句，“嗨，看我这记性，装修效果图就包括院子改造来着。明天咱俩一块过去，你想咋改，就咋改。屋里屋外，直到女主人满意为止。”
“你少来啦。我只是随口一说。”江晶晶心里一下子温暖许多。被男人尊崇，无疑是每个女人不可或缺的虚荣。
突然来了兴致的江晶晶继续说道：“隔壁肖华家院子里，竟然建了一座玻璃阳光房。咱这院子也不能太萧瑟了，是吧。等开春吧，春天来了我让这里焕然一新。相信我哦。”
“咱们进屋吧，晶晶。看看你的房间。”汪少举接过行李，揽着晶晶的腰走进红砖小楼。
楼内空间并不阔绰。楼下只有一间卧室向阳，客厅也略显局促。楼上书房背阴，客房向阳。与客房相连的露台面积很大，走楼梯也可以绕过客房直达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