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钰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她欲起身,却浑身酸疼,索性就老老实实躺在床上,她侧头环顾四周,屋内并未见廖简言身影。
说到底,她昨儿个是如何回房的都没印象,只依稀记得,廖简言的身影好似在眼前出现过。
宋钰回顾着这痛苦的两天,她竟真的穿越了,若不是身上切实的痛感,她或许会觉得自己正身处一个不易醒来的梦中。
随着开门的吱吱声,宋钰的思绪也就此被打断,她虽不能动弹,单凭借着那轻盈的步调,便可确认,进屋的人正是廖简言。
廖简言将端进来的盆儿搁置在桌儿上,又将擦布浸在温水中。
宋钰侧过头,望着他的背影,想到赵开昨日口中的污言秽语,一阵叹息,只恨自己势单力薄,不能好好教他做人。
“廖简言……”她声涩又低沉,“大哥、知道了吗?”
廖简言没回应,只是垂着头,拧着手里的擦布。
“我把大哥的脸,陆家的脸,都丢尽了……”
廖简言带着手里温热的擦布,一步步向宋钰走来,四目相对之时,宋钰迅速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宋钰心脏霎时漏了一拍,转瞬又归于平稳,这倒也不足为奇,就二小姐那般行径,就算被千刀万剐,也难解廖简言心头之恨。
宋钰盯着他手中的擦布,缓缓闭上了眼,自己又是这般光景,和砧板上的鱼没任何分别,她轻叹着,“真可惜啊……”
下一秒,宋钰的被子被掀开,温热的擦布遂即贴在了她战损的皮肤上。
她猛地睁眼,发现廖简言正坐在身边,慢慢擦拭着自己身上的伤口。
“你……”你怎么不趁机杀了我,宋钰抿了抿嘴,“起的真早。”
的确,现在对于廖简言来说,是报仇的最佳时机,宋钰身弱尚且动弹不得,他完全可以借身边的任何一物,捂住宋钰口鼻,给她最后的致命一击。
“已经巳时了。”廖简言垂着双眸,暖黄的日光恰好照在他脸上,映在他眸中。
宋钰看着他,不自觉陷了进去,怎么也挪不开眼了。
“啧……”较深的伤口遇到擦布的摩擦和热气,不免有些刺痛,宋钰脸上骤现狰狞。
廖简言下意识将手抽回,擦布则留在了宋钰身上,他又忙将擦布拾起,起身去盆中搓洗。
“我居然睡了一天吗……是你一直在照顾我吗。”宋钰明知故问,不知为何,她就想让廖简言承认些什么。
她见自己身上的衣物已然换了个遍……宋钰想到这,老脸一红,她轻咳一声,支着胳膊准备起身。
廖简言见她要起身,忙加快了脚步赶来,“二小姐,你且歇着吧,要做什么吩咐便是。”
“都说了,不要叫我二小姐了。”宋钰在他劝说之下,又重新躺了回去,“我想,我想拿书看……”她瞥着桌上的那本图鉴,示意廖简言拿过来。
廖简言回身看去,又转了回来,继续给她擦着伤口,“歇息几日吧。”
“不成!”宋钰言语间透着不容置喙的气息,“于我而言,眼下、时间就是生命,耽搁不得。”
宋钰决心在期限内将债还清,为廖简言赎身,奈何身无长物,只有那点子剪纸方可卖弄,但到了这个地界儿,她才切实明白,自己在所掌握的那些剪纸知识,当真只有冰山一角,需精进之处颇多,古人智慧的结晶,远在她眼界之外。
“那……”廖简言将宋钰摊开的前襟收好,起身去拿书,“我讲与你听,可好。”
宋钰瞳孔微颤,有些受宠若惊,“当真?!”
“当真。”廖简言取一椅子搁到床前,“若我有不解……”
“我与你说明!”宋钰忙应道。
她看着坐在床边的廖简言,一股暖流从胸前淌过,前日还噤若寒蝉冷若冰霜的夫郎,如今竟坐在身边,给自己说书。
据宋钰的记忆,廖简言是二小姐年少时在街边捡回家的小乞丐,二人同吃同住,情谊颇深,久之,俩人对彼此产生了好感,二小姐便与他正式结为夫夫。
不想两年前,二小姐一经沾染酒色赌坊,性情大变,待廖简言也不像从前一般。
廖简言一再隐忍,这一忍,就是四年。
令宋钰意外的是,如此境遇下的廖简言竟不减求知欲望,“廖简言,你今年多大了。”
“年二十。”廖简言翻着手里的书。
宋钰尴尬道,“我也二十……有三……”她不想两人年纪竟相差如此之多。
“我记得。”廖简言不咸不淡道。
宋钰突然记起,这二小姐与自己姓名、长相皆为相同,那年岁应该也等同,她顿感自己问了句废话。“读吧。”
廖简言翻阅间,发现了宋钰折好的书页,他将那页展开,刚要张口,就被宋钰制止了,“从头来,我想听你从头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