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深心中如何作想,赵澄安等人自是不知。自那日从寒山寺回府后,生活又渐回到平常,大家各自过起了按部就班的日子。
转眼间一月多的时日倏忽而过,春光淡去夏意渐渐浓烈,时节走进六月初,羡云苑外的柳树已然枝繁叶茂,夏风将他们扬起时也掺杂了丝丝热浪。
“今年夏天怎的这般热?”赵澄安斜倚在贵妃软榻上,手里看着账本,丝毫不掩饰眉眼间那些许的不耐。
她最是苦夏。
她眼神未动,伸手欲从小几上拿起凉茶,端起青花小碗来几近入口才发现里面已经空空如也,没好气的将碗放下,心中的烦躁又多了几许,扬声叫绿蘅:“再给我添些凉茶来。”
闻声进来的却不是绿蘅, “小姐,今日上午已经饮完一碗,还是莫要贪凉了。” 她声音爽朗,丝毫不见那日的悲戚与小意。
赵澄安惊喜抬头,“你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秦皎自那日跟着她回来后,没用几日便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跟在她身边伺候。
恰萧庭琰比她快一步先查清了秦皎的底细,确认没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后,她便放心的用了起来。
不过几日的功夫,赵澄安便发现,秦皎不愧是跟着其父在开铺子的人,且不说铺子开的如何,但她身上确是有与绿蘅这些自小养在府中的婢女有所不同,她处事更加老练,但与紫央那种感觉还不同,许是因着与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她显然更有城府,处理问题时也有更多的方式。
“阿皎跟着公子一路同行,脚程自是不慢。”她一个月前边便跟着赵闻清去了京城,提前准备着赵澄安在那边的落脚地。
赵澄安笑吟吟的让她坐下休息,“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宅子是赵澄安祖父那辈就在那置办好的,现下只要去再重新打点修葺一番,毕竟已经是久未曾有人居住过了。
秦皎再赵澄安面前也不扭捏,妥帖坐下后才回:“小姐放心,有公子和萧将军掌眼,进展很快,咱下旬搬过去是完全来得及。下人也已经着人牙子采买了。”
上次赵家人商量完以后,虽说先举家去京城,但并不是完全迁居,而是先过去陪着赵澄安住一段时间,此后他们还是会回到扬州。
毕竟,赵家祖上多少年,多少产业都在江南,怎么会轻易将大本营移开,人走茶凉历来都是明晃晃的教训。
况且,赵家虽宠爱赵澄安这个嫡女,但,毕竟赵闻清才是嫡子,整个赵家终究是要到他手里的。
“你这段时间也辛苦了,今日不必到我跟前来伺候了,自下去休息去吧。” 秦皎为表忠心,入赵家便要与赵澄安签卖身契,赵澄安原想着,她好歹是个良家小姐,虽不大富大贵但也不同于婢女,是以内心里是拒绝的。
但秦皎坚持,她自己也知道,赵澄安贸然带回一个并不相熟的人,心里肯定有所顾忌,她左右铁了心要跟着赵澄安,手里捏着她的卖身契,赵澄安心里也更放心些。
是以现在,秦皎是赵家正儿八经的婢女,一句伺候倒也是没说错。
秦皎应是,想了想又若无其事的补充道:“萧家二爷派了好多人手过来帮忙,另外,许多物件采买他们也行了不少方便,长柏亦是,五天里面倒是有三天都在咱们府上了。”依她看,萧将军真真儿是重视与宠爱小姐,时下哪有还只是定亲,便为女方细心考虑到这种程度的,她抬头看一眼赵澄安沉静容颜,暗自点头,不过总之,再好她们小姐也配得就是。
赵澄安闻言,轻掀起眼眸,笑睨她一眼,“本小姐知道了。”她自然是将萧庭琰的作为看在眼中的,晚间又嘱咐紫央将给萧家的见面礼厚了两成。
这段时日,赵澄安忙的脚不沾地,她手里许多生意,都要在赴京之前交代打点好,终于到了七月中旬,到了赵家定好的出发的日子。
数十辆马车组成的车队浩荡而又壮观,除去几辆人乘坐的马车,其余车辆皆是装着各种物资,无一不在彰显着赵家雄厚的财力。自然,赵澄安的嫁妆是不包括在内的,届时他们大婚再运送过去。
与前来送行的赵家旁支一应人等道别,众人便踏上了北行之路。
马车滚滚向前,赵澄安掀开车帘,看着自己生活了十余年的熟悉景色一帧帧从车窗倒退,前方是全然未知的路途,直到这一刻,她心里才有了一丝真切的感受:她要离开扬州了,离开生长于斯的故土,离开熟悉的亲人朋友,为了一个男人,入他乡,此后这一辈子,若无意外,再也不可能长回于此了。
离别的愁绪汹涌而来,其间亦是夹杂着对未来的一丝担忧,赵澄安心里明白,亦无数次告诫自己:切莫放弃对自己生活的掌控,亦不可把这一生所有的荣辱都系于男子身上。
因着此情绪,这一路上,赵澄安兴致都不是很高,再加上时日越往前,入夏越深,车上条件简陋,让苦夏的赵澄安越发吃不下东西,睡不好觉,十来日的路程,她倒是清瘦了不少。原本饱满的脸现下下巴是越来越尖,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