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才问你们呢。”佟曦晚轻飘飘道。
她又想起什么,“既说不是夫人派出府兵来抓离缘的,那又是谁?”
“……老爷。”
“你们不是说他什么也不知道吗?”佟曦晚疑道。
“事态也分轻重缓急。”芷榆低着头,“夫人回去后,左思右想,觉得要和侯爷商议才是,因此告诉了他。所以侯爷就……”
“告诉他之前没想到他会这样做?”
“不过想着一齐商议,在不惊动别人的情况下便将她带回山上去。哪成想……”
芷榆回想侯爷那时神态,又怒又急,从没有一刻想到那是他女儿似的,只下了死命要把她捉回来。
之后怎样,他并没说。
芷榆低声问道:“佟姑娘还有什么话要说?”
“那个丫鬟怎么死的?”
芷榆轻声道:“这很重要么?”
芷榆不明白。
蕙香不过作为一个丫鬟死去,也许身份永不能大白于天下。
她们怎么这样关心她?为了她其实是个小姐么?
可她终究是死了。
夫人叹道:“你实话实说罢。”
芷榆定了定神,“蕙香被拨到……世子身边,大家是都默认了将来她要做姨娘的。那夜世子喝醉,欲亲近她,她只觉名不正言不顺,严词拒绝了,世子来气,便打了她。”
“蕙香一向要强,世子却当着众人给她没脸。她悲愤之下一时想不开,就跳了河。”
“夫人知道后已过去一夜,连忙派人去找,谁知蕙香的尸体早被大理寺的人打捞上来,带回去了。”
仔细想来,所有的祸端,皆从那刻而起。
承恩伯夫人掩面而泣:“蕙香那丫头,太傻了!她便是告诉我,我如何不为她做主的!必要叫那个畜生给她赔罪……”
芷榆见夫人情绪失控,耐心劝慰片刻,方继续道:“姑娘还有什么要问?”
“暂时没有了。”
“那么裴大人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他想要什么?”
佟曦晚的心怦怦跳了起来,血液喧嚣沸腾。
她攥了攥手,如常笑道:“我的意思便是裴大人的意思,那你们是否能做府里的主,下决议呢?”
芷榆道:“侯爷也知我们来的。夫人的意思便是府里的意思。”
不仅是知道,甚至是推她出来呢。芷榆心里补充。侯爷看着威严,其实不过是个靠夫人的男人罢了!若没有夫人,哪来他的今天?
可怜夫人却看不清……
芷榆猛地摇头。她逾矩了,不该妄自非议。
“听闻你家有宫里赏下来的一味药,名为梦香丸。”
芷榆懂了,她心里松了口气,嘴里道:“裴大人要这个?姑娘听我一句话,便是没有这事……大人去要,府里如何不给呢?”
佟曦晚微笑:“也许罢。”
可好听话谁不会说?裴映辞和承恩伯这家的关系看那日假世子的态度便知好不到哪里去,要不是握有把柄,怎么可能把御赐之物白白给了他?
她便又开口说了些物什。
芷榆脸僵了僵,勉强笑道:“姑娘可否拿份纸笔来,我好记下的,免得忘了。”
佟曦晚依言取来,她边说,芷榆边记。
“听闻民间最大的那家金银器皿工匠坊是你家的产业。”她随口道。
虽说办在民间,其实也负责宫中器物制造,是承恩伯府最大的摇钱树。
也是因为这份产业,圣人虽厌恶于假世子作恶多端,终究没有过多迁怒伯府的人,实因追究起来牵连甚多,因此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芷榆手中的笔一顿,轻轻道:“这是夫人的陪嫁。”
问这个做什么?
难不成,裴映辞最终的目的是接手工匠坊?
这工匠坊可是夫人苦心经营几十年,才有了如今的地位,岂能说给就给的?
可如今我为鱼肉、人为刀俎。一府的存亡还在别人手上。
可这个道理,懂归懂,实在还是不甘心。
芷榆咬了咬牙,“万万不可。工匠坊听着光鲜,其中艰难不足为人道,若换了人……”
“芷榆。”承恩伯夫人打断了她,目光平静看向佟曦晚,“裴大人时想要它?我也愿双手奉上,只希望大人从此能够守口如瓶。”
佟曦晚一时说不出话来,差点没维持住笑。
……她们以为她是开口要工匠坊。
……并且这个坊的主人,她还真的可能答应。
佟曦晚“呃”了一声,义正辞严道:“难道你们就是这么想裴大人的?”
芷榆被佟曦晚懵了。
难道不是吗?
裴映辞在京中的名声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