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骊二十四年,金齐来犯,两军交战一年多,大骊垂亡在即。
两国民不聊生,饿殍满地,百姓早已怨声载道。
大骊西郊外的万里竹林,风声萧萧,竹叶飒飒,一蒙面男子如林中叶,一身轻功使得出神入化,脚尖轻点枝干,缓缓落在穿行在小径中那架古朴轿辇上。
“谁?!”后方随行的护卫一声惊呼,不待出刀相抗,一直利箭已从胸口穿出,那人呆呆地看着鲜血直流的箭尖,轰然倒下。
“有人放冷箭!”刚有人出声提醒,便又有几个人倒了下去。
暗处那人清扫阻碍,蒙面男子便毫无顾忌,直取轿辇之中那人的性命。
碎语剑快如闪电,那人半个字没出口,头颅便垂了下来,脖颈间一丝血线,缓缓溢出鲜红。
剑身却依旧寒如玄冰,泛着冷光。
蒙面男子收剑入鞘,朝某个方位看了一眼,一声轻响,那处徐徐走出一青衣女子。
头发挽成单髻,长长的飘带被风抚到脸上,远山眉,一双眼睛泛着烟波,一看就是未出阁的小家碧玉。
两人遥遥相望,直到不远处传来铁蹄声。
蒙面男子闪身向前,布帛破裂的声音在铁蹄声中微不可寻,女子右肩瞬间被鲜血染红,左膝被袭,跪倒在地,禁军此刻大喝:“抓住他!”
蒙面男子还不离开,女子皱眉,他便头也不回,几个闪身就不见了踪影。
“保护江家小姐!”一干人迅速呈圆形将女子围起来,刀尖向外,另一群人飞身去追蒙面男子。
首领模样的禁军收刀向女子行礼:“在下彭洲,今日江大人举家搬迁,官家十分挂心,恐金齐贼子伏击,特命臣来此护送,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小女江允贞多谢彭大人相救,可家父和哥哥已...”
江允贞泪水涟涟,饶是彭洲在战场厮杀数年,看到这个刚刚家破人亡的女子,也有些于心不忍。
此时竹林间穿过一只黑鸟,江允贞被引起的响动吓到,彭洲见她如惊弓之鸟般,心下更有愧意,握拳道:“江小姐此去山高路远,一人有诸多不便,不如随在下回宫,官家定会悉心为小姐打算。”
江允贞拭去泪水,福身道:“那就有劳大人了。”
黑鸟绕林而过,良久的飞行后,稳稳落在刚刚那蒙面男子肩头,他朝黑鸟来处深深望了一眼,便头也不回地朝山林深处奔去。
数月后,大骊街头人人传言:宫里那位纳了位新人,据说是江太师的孤女,一进宫就就封了昭仪,不得谓不承宠。
“我看那位是鬼迷了心窍了,国运艰难如此,还为美色所耽!”
“妄言妄言!天子之事岂容我等置喙!”
“金齐都快打到都城了!大骊要亡了!大骊要亡了!”
无人在意,街角靠着一位身长玉立的男子,议论的人们从他面前走过,他按下斗笠,也转身离去。
都城中心的三进宅院,一鹤发老人正提笔凝神,忽然右耳微动,随即有些无奈地松开笑脸:“小子,杖着你那三脚猫功夫,就不肯走正门。”
屋檐上轻飘飘落下一人,正是那斗笠男子。
他摘下斗笠,随手扔在一旁,抄起老人面前的茶壶就往嘴里灌。
“没规没矩。”
男子毫不在意地耸肩。
老人不与他计较,笔下不停:“阿弈...”
“咣——”不等老人说完话,男子从腰腹间抽出一支小竹筒,直接扔在了老人画上,笔墨瞬间扬下一片杂乱。
老人脸色一沉,语气也严肃起来:“卫充。”
“弟子知罪。”话是这样说,卫充脸上却毫无歉意,嘲弄道:“阿弈是谁?”
说完这句,他脸色一冷,紧抿双唇,摔门而出。
老人看向他离去的方向,正好能看见窗外的梅树,已经开始冒花苞了,再过几天,大骊就要下雪了。
木门被卫充摔得嘎吱作响,晃动幅度慢慢变小直至停稳,老人将目光移到画上,飘飘白雪,簇簇梅花,那被浓墨破坏的地方,应是两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不知被谁遗弃在门前,寒冬中,两张小脸冻得通红。
那是卫罪第一见到卫充和卫弈的场景,两个布包里都放着生辰八字,女孩叫妼月,男孩叫景绰。
但进了卫家的门,这生辰八字便不作数了,烛火舔舐红纸,世上再无妼月和景绰,也再无先人定下的妼月和景绰的婚约,只有被大骊将军毁家灭口的金齐孤儿,长成杀人于无形的卫家刺客,卫充和卫弈。
卫罪教他们认字读书,也教他们提剑杀人,是慈爱的父亲,也是严厉的师傅。
得知要将卫弈送进宫里做金齐探子时,卫罪不是没有挣扎过,但更多的是平静接受。从将他们捡回来的那刻起,他就料到了这一天。
刺客卫氏,一直便由金齐定北王私养,三年前定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