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眼朦胧的,真没认出来这是大名鼎鼎的影帝导演。
“他看着就是个普通的小老头儿,看见我哭,就笑呵呵地走过来,坐在石头块儿上问我,小朋友,你哭什么啊,你这拍法,过不了很正常啊。”
盛晚鸽“噗嗤”笑出来,顾珀这人真不给人留面儿。
谯声忆起当时的乌龙,脸上也忍不住浮起羞赧的笑意,“我那时候叛逆期,觉得他不过就是一住村里的老爷爷,懂什么拍戏拍法,我就顶了他一句,你谁啊,你懂什么啊?你知道什么叫拍戏啊?”
盛晚鸽捧着牛奶瓶笑个不停,敢这样怼顾珀的,估计就只有谯声了吧。
谯声眷恋地看着她的笑意,放轻声音继续说:“顾珀当时听完也哈哈大笑,拍了我脑门儿说,我略微懂点儿。”
盛晚鸽评价道:“还挺谦虚。”
“然后他就跟我说,我刚在山上瞧半晌了,你不仅怕水,还想太多,心浮气躁,还没正儿八经学过表演吧?”
盛晚鸽刚想说,不亏是名导,还真准嘿。
转而一想自己这样好像个捧哏啊,于是闭嘴了,静静听谯声说。
“我看他说得那么准,也有点怵了,就问他,爷爷,那怎么办呢?”
他记得当时顾珀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还捋了捋他根本不存在的胡子,用食指点了下他的脑门儿,说:“你都知道你有哪些问题,还问我怎么改?你自己不是很清楚吗?”
“他还说,你现在根本就不相信你的角色,你从心里否认他的存在,你也不相信自己,觉得自己做不到,强扭的瓜不甜,强迫自己拍出来的东西,也没眼看。”
顾珀说话...是真犀利啊。这样一想,齐与还是温柔多了。
谯声偏头,回想当时的场景,他背靠石块,顾珀坐在石块上面,他得抬头看他,老头说:“现在想不通没事儿,你快高考了吧?准备考演员吗?虽然你这场戏拍得有点烂,但我看过你的戏,你确实是个好苗子,要真想好好当演员,就读戏剧学院好好学习去,光靠天赋走不长远的,你得静下心来,多学,多体验,多感受人生,一步一个脚印走踏实咯。”
盛晚鸽听得入了神,轻声问:“然后他就走了?”
谯声耸耸肩,“嗯,说完就走了。”
“那你呢,那场戏那天拍完了吗?你又怎么知道他是顾珀的?”
盛晚鸽竹筒倒豆子一样问了出来,双眼冒着好奇的金光,惹得谯声发笑,“拍完了,听了他的话,调整好状态,天黑前结束了拍摄。回去那天晚上,有路人拍了他去买菜的照片放到网上,我才知道他是顾珀。”
“嚯...”故事结束,盛晚鸽由衷感叹了一声,两人好久没说话。
这还是她头一次听谯声说那么那么多话呢,顾珀没说错,谯声是个天生的演员,他讲故事特别有代入感,就好像这一切都发生在眼前,就连顾珀说的那些话,也好像是他当面对她说的。
她之前看过一个戏剧学院的老师讲课的小视频,说讲故事也算是演员的一项基本功,因为讲故事需要逻辑和共情能力,会讲故事的人,演戏也不会太差。
月光柔柔洒在盛晚鸽的手背上,她却仿佛感受到了一些温度,说不清来自哪里,却从指间蔓延到她心口。
谯声以为是不是自己说太多,让她不高兴了?他的本意是想跟她分享他的经验,他不知道真实的她是谁、喜欢什么,只能凭借现有的接触,帮她完成她想做的事情——他能看出来,她喜欢《弃子》这部戏,喜欢自己的角色,也想好好完成。
至于她想不想做演员、喜不喜欢做演员...他是真没有把握...所以刚刚那一番话,会否让她觉得是废话?有些啰嗦?
他正心乱如麻,忽然听到身旁清亮的声音:“谯声,谢谢你。”
谯声转过头,眼皮微微颤动,思绪一闪,他想起那个他们在天台偶遇的夜晚,他短暂地看到了一部分真实的她,她不遗余力地祛除他心中晦暗,小心翼翼地播撒阳光,那晚,他也跟她说了句“谢谢”。
她是怎么回的?一字一顿地,俏皮地说:“不、客、气。”
摇摇摆摆的,仿佛一只尾巴翘到天上去的小老虎。
“不客气。”他此刻回复到。
盛晚鸽喝光了牛奶,把瓶子拿在手上摇一摇:“洗干净之后还给你。”
她先行离开,去跟齐与沟通,谯声又坐了一会儿,手中的牛奶瓶都已经没有温度了,他朝空中开口:“出来吧。”
吴毅尴尬地从拐角处走出来,一面摸着鼻子,一面说:“纯聊天哈。”
谯声无语地凝视他,“不然呢?”
“顾珀这事儿你都没跟我说过。”
谯声把玻璃瓶扔向他:“行了你。”
吴毅单手稳稳接住,也不再调侃他:“走吧,准备了。”
谯声渐渐走远,吴毅掂量着手中的牛奶瓶,笑容渐渐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