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台基,琉璃瓦,大殿门前两根红漆圆柱上各盘一只黄金雕刻的凤凰。他们展翅却未飞,似有无形的绳索,牢牢将其桎梏。
“王爷,娘娘请您进去。”
紧闭的大门从里面开了个缝,显孝皇后心腹照水款步迎来,伏腰行礼,毫无纰漏。
“有劳照水姑姑。”裴敛点点头,报之一笑。
两旁的太监手脚麻利,大门在裴敛靠近时向两边大展,无尽光辉洒进长乐宫,镀亮坐在主位上的女人,素衣寡钗,黑发掺白丝,正闭眼盘着佛珠。
光打来,她抬了抬眼皮,凤目清明,微微弯唇,道:“今日天气好,敞着吧,本宫暖暖。”
“儿臣给母后请安。”
耳边传来裴敛行礼的清朗声,显孝皇后放下佛珠,笑着点点头:“敛儿有礼了,快坐罢。”
接着她端起桌上的茶盏,执着壶钮用碗盖抹去浮沫,抿了口茶,吩咐道:“照水,看茶。”
转头又对裴敛说:“这是寿州新进的黄芽,本宫也是第一次尝。”
闻言,裴敛冁然一笑,端起茶盏:“托母后的福,儿臣今儿尝个鲜。”
“乞巧节眼瞅着要来了,循往年的惯例,本宫盘算着在杏坞园开个宴,届时王室贵胄、簪缨世胄家的人一来,大伙热闹热闹。”显孝皇后温婉一笑,放下茶盏又道:“小辈们常也不挂连,整好借着这次叙叙旧,唠唠话。”语罢,正正看着裴敛。
裴敛躲开显孝皇后皇后投来的目光,埋头啜了口茶,掩去眸间冷色。
裴敛不说话,显孝皇后也没恼,只当他被茶水吸去了魂儿,反正她接下来的话才是要紧的:“去岁赶巧你染了暑气,白白错过了陆家大姑娘那一曲琵琶,今岁身体可安恙?”
这次似乎是听进去了。
裴敛叹了口气,放下茶盏,答道:“自然是好的。”仿佛在为错过那曲子惋惜。
陆家?他面上嗟悔无及,心中却冷笑,显孝皇后的娘家,陆家大姑娘陆思琼弹的一手好琵琶,乃是“锦都三大才女”之首,及笄快两岁了,皇族贵胄说媒的踏破了门槛,她全拒了。
也不知道显孝皇后又在为她这个嫡亲侄女做什么打算。
况且,显孝皇后只说好光景,却将那腌臜事儿埋了个死。
去岁寻花宴,他暑气来的急,话传到宫里时已开宴,他那桌便被空了出来。
本是无伤大雅的事儿,偏偏有人居心叵测。
赶巧那日穆婕妤的猫溜进杏坞园,那猫出了名贪嘴不忌生人,悄悄把他桌上那盏雪泡豆儿水喝了个精光,等穆婕妤寻来时,猫早已归天。
死了个猫的小事,无关痛痒。皇后轻而易举压了下来。若不是轩辕烨爱磨嘴皮子,这事儿怕是到今日他也无从得知。
“那便好好护着,借着机会去寻个掌中馈的。瞧瞧你三哥,孩子都能背诗了。”
“母后教训的是。”裴敛站起身,低垂着眉目行拱手礼,态度谦卑。
显孝皇后对他这顺从的样子颇为满意,颔首一笑,颇“善解人意”道:“燕王府离得远,我便不留你了。”
“儿臣告退。”
从殿内出来,裴敛深深呼了一口气,边复盘刚刚那一番对话,边往东华门走去。
他的右随木泽迎面快步而来,在他面前刹了步子,气还没喘匀,焦急开口:“殿下,顾世子急着见您。”
“我看你也挺急。”裴敛扫了一眼气喘吁吁的木泽,加快了步子。
“哎呦!”木泽杵着膝盖气还没缓匀,见裴敛走出老远,眼一闭,又快步赶上裴敛:“殿下,您等等我!”
他能不急嘛,轩辕小将军和顾世子就快打起来了!
燕王府内,轩辕烨剑柄抵着顾知奕的胸膛,目若喷火:“顾知奕!你再说一句试试!”
顾知奕冷笑,微微勾唇,反问:“说又如何?”
“你若是再说!抵着你胸膛的,便不是这破铜了!”
“是你先打诨拙荆的。”顾知奕冷笑一声,明显不怕这威胁。
“你!纵使我千错万错,你也不该不让我见顾妹妹!!”轩辕烨一口气结在心中,气得几欲吐血。
他何其无辜,那些虚言都是井市人传的,他不过听个乐,再来顾知奕这里求个证……
就算井市多谣言,可最近顾世子妃跳着和离这事是真的啊!这可是顾妹妹说与他听得,顾妹妹心比脸还要美三分,怎会撒谎骗他!
想到这,轩辕烨目眦欲裂,手上用力,逼的顾知奕连连后退。
“知熠!你做什么呢?!”
含着怒意的声音自背后响起,轩辕烨手一抖,剑从手心滑落,他失了支点,整个人朝顾知奕扑去。
“啊——”一声惨叫,轩辕烨扑到了顾知奕怀里。
“啊——”又是一声惨叫,轩辕烨推开顾知奕,一脸嫌弃拍着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