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瑶苦笑,这下子萧晚怕是看她更加不爽了。
承元殿的炉火生得不似嫔妃宫中那样旺,姜瑶这会子脱了大氅还觉着有些冷,忍不住摩挲几下手臂。
季观南看出她的不适,先是命人再添了一个炉子,又随手塞了一个手炉到她怀里,“你素来畏冷。”
他没记错的话,他流落醉阑时,姜瑶曾提起过她的幼年。
她家里穷,冬日里不光衣衫单薄,连住处薪火都聊胜于无。她自娘胎里便带来一些弱症,以至风寒一场接一场,后来落了病根,比寻常人怕冷些。
季观南见她一脸乖巧,实在忍不住伸手揉揉她的圆脑袋。
姜瑶望着他,愣愣捧住暖炉,心里不禁想那人亦会如此畏冷吗?
这份好是因为她是姜瑶而给她的吗?
她嘴唇翕张,千言万语抵达舌尖却在吐出的一刻化作虚无,最后只说出四字,“多谢陛下。”
季观南眼神犀利,察觉到她的情绪,径直坐到她身侧。
“有何想说的,不用藏着掖着。”
季观南察言观色的能力极强,好似难有什么能逃过他的法眼。他虽是先帝嫡出的儿子,但坐上太子之位也非一帆风顺,几个兄弟间争权夺利明争暗斗,猜忌帝王心意。就连荣登太子位后,先帝宠爱贵妃杨氏,欲改立其子为储君取季观南而代之。自然种种因由令他生成了这样的能力,如今做了帝王无需再察他人神色心意,只时而觉着有趣,肯言语一番。
姜瑶感受着怀中温暖,轻轻颔首,一双明丽清澈的眼睛就小心翼翼地对上季观南深邃的眸子,轻声细语,“臣妾只是想陛下是否也这般温柔地待其他人。”
她的神色小心翼翼,可眼神里的那点期待藏也藏不住。
季观南不说话,她就继而眨着眼睛,怀揣着期待明知答案大概会与她所想背道而驰。
见季观南只看着她,挂起浅浅的笑意却不说话,姜瑶还是淡淡垂下眼皮,一寸一寸摩挲着手炉外的狐皮。
何必问这样愚蠢的话题,自找苦吃。
这问里到底几分真心,几分试探,几分伪装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原来问出来也是还会难过的。
忽然一只大手抬起她的下巴,像她摩挲狐皮般摩挲她的脸颊。
季观南的手是有茧子的,带着些许粗粝。
姜瑶再次抬眸对上那双意味不明的眼,伸手轻抓住季观南停留在她下巴处的手,静静望着他。
季观南神色温柔,一开口就是情意缱绻,“瑶瑶,我总不会这样对别人。”
仿佛他方才的沉默就是为了说出这句话,仿佛就是为了逗弄她。
把爱意从一分表达出十分。
姜瑶也顺势朝他笑了起来,眼中隐有星光闪烁。
她大着胆子顺势揭下颔处的大手,按下,往他怀里扑去,用头试探性地蹭蹭他的胸膛。
“臣妾就知道陛下待臣妾与他人是不同的,陛下心里有臣妾,对不对?”姜瑶说着,扬起脑袋瓜子问他。
季观南被她明净娇憨的模样逗乐了,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故做思考状。
“嗯……”季观南又刮了刮她挺翘的鼻子,“你猜猜看。”
“我猜有。”姜瑶两只手抱得季观南更紧了,语气中满怀期待,“对不对?”
他的语调带着宠溺,“瑶瑶说有便是有。”
“嘿嘿。”
姜瑶埋首于他胸膛上,感受到他的心脏那样平缓地跳动,眼眸黯淡下来。
他惯是会哄人的,但是又不愿意哄得太满。
她想,他的心里大概不会有她。他愿意哄哄她,逗逗她只是因为他想,随时可以摆手置之不理。
那她便来哄着他,要人看起来比往日更加在意他,更加爱他。
她想要他放松警惕,相信她绝无多想,然后逃出这高得不能再高的宫墙。
姜瑶忽地动了动脑袋,“对了,今日听人谈起万国宴……”
不等她说完,季观南打断她,道:“就在在本月中旬,届时……很热闹。”
他想她大抵不细懂得万国宴,于是最言简意赅道与她听。
说来姜瑶也是半个怪人,喜静,可又猝不及防地往一众人群里钻,热闹又能叫她快乐。
“同朱雀街上元节一般热闹吗?”
“不及上元节热闹。”季观南又摸起她的头,稍稍停顿,“但在宫里,没有更热闹了。”
“众嫔妃亦能参与吗?”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