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狗窝……不是,闺房忽的亮起来,眼见着还是熟悉的地方——江鸢松了口气,还好没被暗中调地儿。
那烛火像是凭空点燃,房内空无一人——方才被她碰掉到地上的东西还在案台上稳稳放着,身子也意外地轻盈,除了有些累之外,她甚至蹲起自如。
那股甜香还在鼻尖环旋,温柔赟溺。
目扫四周,一片清净,昨夜还在地上堆着的软剑和针囊都被好好地放在了一旁的珊瑚案台上。
江鸢呆坐了许久,脑袋愈加昏沉,感觉不对劲,但无论如何脑子都不肯再动一下,只记得郎君沈一留下了个“莫寻”的字条,已有半月没回来过了。
忘掉的那些重要的事……是什么来着……
她感到身子从未如此放松。
很困,却有什么东西在抓着她,总能将她唤醒。
好似她正俯瞰自己,魂儿却已然在空中游荡。
微微抬手,手心仍是新结的痂,她狠狠掐上去——见了血,从指缝中流到被子上,却没知觉。
江成莲曾对她说,梦中是不会感到痛的,且身子会像鸟羽一般轻盈。
是梦中梦吗……
梦的话……
“沈一?”
她轻声开口,声音也轻柔,传到自己耳中都像是覆着一层膜。
如果是梦,应该能求来沈一吧?
“沈卿淮?小郎君?夫君?相公?”
这些称呼从嘴边脱出,不需思索,她已念过无数次,每每叫起,心里就欢喜起来。
这会儿也不例外,念完一遍,她便忍不住翘起了唇角。
正要再大声些叫,忽然眼前一暗,微一晃神,睁眼时,就见一人半跪在她榻边,暖和的烛光摇曳投映在他身上,显得十足优柔。
沈一。
果真是梦,也就只有梦里,沈一是随叫随到了。
沈一只着中衣,胸口露出大片姣好的皮肤,腱子肉随他的呼吸起起伏伏,将那衣料撑起。
若不看身子,沈一当真称得上美男,面容秀美清丽,美目淡水,合衣后咳上两声,手心见血,就是那八十老朽,也得心疼半晌。
*
沈一起身坐到她的塌边,神色沉如一汪深水,声音也有些哑:“别叫了……”
江鸢脑袋晕乎乎的,只记得沈一是她那冷淡的郎君。
“真是梦啊……”江鸢笑道;“感觉我们有好久没这样同榻闲聊了,这些时日你都去做什么了?”
“梦?”
江鸢点头:“你也不算算,都多久没有回来过了。若不是梦,你怎么会在这儿陪我……怎么不说话,你在梦里也这么冷漠?”
沈一眼里的神色变幻莫测,又喜又伤,好一会儿,才抿了抿唇:“收到我留的字条了吗?”
“那张让我‘别找你’的?看啦,怎么,梦里也不能找你啊?”江鸢摊开手,给他看那莫名其妙的血痂,怪道;“你看,这么多伤,也不知道怎么弄的。”
沈一盯着那伤看了半天,方才犹豫着,轻轻托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眼前。
江鸢坏笑一声,反手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抬起来,迫使正对着自己,眯起眼睛:“怎么还这么傻?”
沈一没反抗,低下头侧过脸,在她手心轻轻蹭了一下。那感觉很奇特,至少沈一从未这样蹭过。
江鸢微怔,笑意淡了下去,眸中光彩黯了些——梦中的沈一太温和了,让她感到陌生。
她的手心划过他的脸颊往上,一路抚到他的耳边,替他将披散的长发别到耳后,细细端详一番,不太满意,又给他挑下几缕放在耳前。
沈一任由她摆弄,眸光闪烁,看着江鸢,深沉得像要把她的面容刻进心里,留恋这短暂的温情。
直到江鸢困得哈欠连天,眼睛都睁不开时,她才恋恋不舍收回了手,靠在墙边,失落地笑道:“是不是快天亮了,我要醒了吧?”
“喜欢这梦吗?”沈一垂下眼,沉声问。
“不喜欢。”江鸢闭着眼睛,悠悠道;“你模仿的沈一一点也不像,他何时这样亲昵过?我猜他烦死我了,天天像个跟屁虫一样粘他……”
眼皮越来越重,她也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却总想在他走之前多交代几句。
“你啊……若是实在忙的话,就不必常来我梦里了……只是想你……但不是想招你烦啊……”
她的气息逐渐平缓。
沈一静静听她说着,待她彻底睡熟了,才轻轻将她抱起放躺在床榻上,替她掖好了被子,双手撑在她的两侧,长发从肩上滑落,连通了两人之间的——那道鸿沟。
“……原来你都记得……”沈一手臂弯了些,鼻尖相对,就要抵上。他自知那些从前世带来的念想,恐怕咬碎后牙槽都没法忍住。
他不敢再看她的脸,猛地撑起身子,翻身从榻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