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臂靠在墙边,闭着眼睛默默反省。
这一世江鸢还不是他的娘子,他还要等,还得忍……
……可江鸢既然认得,今日又为何对他避之若浼?可是……后悔了?
应是不会的。
可惜这不是江鸢的梦,这是他的肖想。
*
当初他靠先天的肺病,伪装成个孤苦无依、带病独行、靠些武艺、行侠仗义的弱公子,骗过了大桐街的所有人,包括江鸢。
定亲时,江逸还对沈一说,若是他二妹不讲理,欺负他,可得同自己说。
直到沈一当着江鸢的面脱下了那套替他行骗的衣裳……
见娘子有点发怵,脸上神气收起,缩到角落,绷着脸盯着他,沈一又默默套回了外衣,遮住了大半皮肤——
他知晓,娘子惧怕的,不仅仅是因着他那与脸不搭的健硕的半身,还因为他那从胸口蔓延开来的黑色纹路。
并非是刻上去的,那东西色深漆黑,极为可怖,只看纹路瞧不出是在画什么,密密麻麻,远看一片都是黑纹。
同样还有脚踝——他的跟腱长,无暇的脚踝上印着一圈稀松的环纹。比起胸口的纹路,脚踝上的更为浅淡,有迹可循。
沈一见她的反应,心下微沉,本以为会遭嫌弃,然而她说这是独属她才认得的“夫君的纹路”。
他面上没说什么,指甲却狠狠扎进手心,强忍心中翻涌的情绪。
沈一身子特殊,不惧寒不惧热,身体知觉浅淡,论是冬或是夏,他都穿得不厚不薄,没人能从他身上辨出季节。
他被称作“品行端正、举止风雅”,上辈子大桐街里的姑娘们争相献玉,若不是江鸢近水楼台、且死不要脸地巴蹭,沈一还真是一眼动情都不会分出去。
曾也有大胆的女子来药铺借问病的名义引逗他,无一例外都被他推了出去。
江鸢这样自恃清高的跳脱姑娘,也不争气地被他勾走了魂儿。
最初识得江鸢时,只知她是江成莲的养女,有一对兄弟,大哥待人和气,却会冷不丁怼上几句,算是个有趣的人——小弟却是个不好琢磨的孩子,很会掩盖自己,让人摸不清他在想什么。
这些人中,只江鸢最简单易懂,说好听了是一身傲骨,说不好听了是一身反骨,说话轻轻柔柔,脾气和武艺却不浅。
沈一不大在意,只是平日任务中留下的遗症——见着个人就想去他的摸透心思。难得见一个纯粹的人,动心思多看了两眼。
后来……江鸢真的列入了他的任务,他又不忍心去参透她了。
再后来……他竟萌生想要同她一起逃离的想法。
可惜江鸢有她自己的亲人,沈一也必须做个了结。
*
江鸢睡得熟透,却从未如此熟透:江逸将她被子都给掀了,一泼冷水浇到她脸上,才把她冻醒了。
江鸢猛地睁开眼,牙齿打着颤,一脸震惊。
还没等她破口大骂,江逸就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拖起来,大声喊:“穿衣服跑!”
“……哈?”
“出事了!跑!”
“出什么……”江鸢看江逸是动了真的恐惧,自觉闭嘴,迅速起身,回头套上大毛袍子,背脊居然不怎么痛了。
她正要往外跑,忽然想起什么,又急急忙忙回去打开那个抽屉,看清后却定在原地。
“磨蹭什么!”江逸急得脚都剁痛了。
江鸢惊恐地瞪大眼睛,张了张口,喃喃道:“不见了……匣子,不见了!”
江逸知晓她指的是宋昭遗留下来的匣子,稍稍缓了缓气:“那……那怎么办?”
“……不对!我把它挪位置了!”摆在原处、被偷的那个匣子是仿制的!
眼下管不得那么多了,谁偷的,何时偷的等日后再说!
江鸢爬进床底掏出层层相叠的被褥,在里面取出一个仅手掌大小的金匣子,拿起就跟着江逸往外跑。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天将蒙蒙亮,药铺门口已然围了十余个黑衣人。
十余人!
上一世被放火烧店时,也只来了三人而已。
唯一不同的,就是这一次她和江逸的面前,多了一个沈一。
——沈一背对他们,刀尖指着那些刺客。
……
江逸默默挡在江鸢身前,手臂拦着她往后退了些。
还未打起来,没有闹声,街坊邻居也都还没睡醒,清晨雪下得很大,没僵持一会儿,十几个人头上便白擦擦一片了。
“你是何人?”为首的刺客眼神犀利,扬声问道。
沈一冷冷答:“无名小卒。”
江鸢心道:明明是一方刺客,还作戏呢?
那刺客冷笑一声:“金缕阁第六卫青榜楼主、徐晨,前来问候。”说罢猛地拔刀,直指躲在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