仝溪白看到她哭了,眼泪砸进了他的心里。
“假的,都是乱写的。”
“我又不傻,谁敢跟资本作对写你的花边新闻,”邱婵惨淡地笑了,“是你默认的,我就知道芦沁是你初恋,我记忆力可真好,这么久的事都还记得。”
那抹笑像针尖一样刺痛了仝溪白,他再一次强调:“别钻牛角尖,我说了是假的。”
邱婵用手擦掉眼泪,指腹按过受伤处,仝溪白抓住她的手:“别用手,我给你擦。”
预感她会心情不好,口袋里纸巾巧克力都准备好了。
邱婵摇摇头,避开了他的纸巾:“仝溪白,你说的是真话吗?”
“真话。”他把纸巾塞进她手里。
“那我也跟你说真话。”
她睁着湿漉漉的黑亮眼睛看着他,仝溪白一瞬间觉得她是初生却被扔进水里的小狗,毫无防备地接受了世界的恶意,太可怜了太心疼了,全然忽视了她到底在说什么。
“我是Womenkind的创始人,实际决策人。”
仝溪白一愣。
“可以把捷西资本卖给我吗?我需要百分百的管理权,多少钱都可以,我去贷款,高利贷也行,把捷西资本给我吧,嗯?拜托你了,仝总。”
前几个月所有的偶然碎片全部连在一起了,仝溪白恍然,目光变深。
他不说话,邱婵红着眼看他,心里惴惴不安。
“哥……”
仝溪白的脸撇到一边,眼神讳莫如深,声音不太平稳:“你倒真是有本事了,商业间谍都当起来了。”
“我骗了你,利用了你,我知道这是你最讨厌的,需要我下跪吗?我可以跪下求饶,只要你把捷西资本卖给我。”
她边说边流泪,旁人经过,一眼就知道是一对怨偶,女的声泪俱下毫无尊严求男的别走,男的除了无奈也就只有无奈。
邱婵的脚沾地,也不穿鞋子,直直就要跪下去。
她想:电视里的复仇女王不也总会有这种剧情,对着反派或者喜欢的人下跪,再熬个几集就会触底反弹见神杀神见佛杀佛。但她深刻地发现自己这辈子也就那样了,Womenkind开到国内还不过是落进海里,见什么就抓什么,徒然掬一把废墟。
可是不那么做,她就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在寻求什么,苟活着的目标是什么?
手臂被扶住,接着是一股向上的力量,把她带回凳子上。
邱婵看着仝溪白无言蹲了下来,低着头帮她穿好鞋子。
她难以置信,忘记眨眼,直到濒临忍耐的极限,酸涩地合上眼角后眼泪就掉了下来。
仝溪白又拿出纸巾帮她擦,仍蹲着。一个俯视的角度,邱婵看他的表情淡淡,难以分析他对此事的态度,像机器人一样,接受到了一个擦眼泪的指令,于是认认真真地替主人收干伤心的液体,擦到被打的那侧,纸巾轻轻扫过。
“别哭了,我做错了什么大半夜过来看你哭。”
邱婵吸了吸鼻子,声如蚊蚋:“你自己要来的。”
“嗯,我活该。”
扪心自问,邱婵自导自演这事并没有给公司带来任何损失,人力时间的耗费也不过是他突然觉得Womenkind这公司还行,她又执意待在风投部,便想做个保驾护航的骑士。
但凡没动这个念头,小姑娘也不会自轻到尘埃里去,连下跪这话都能说出来。
生气吗?
有一点。
但他向来是一个很会处理紧急事件的人,凡事要分轻重急缓,是他生会闷气重要,还是哄人不哭重要?
那一点的生气好像只是因为她瞒着自己。
可她主动说了,刚柔并济的两面,全展示给他看了。
这个世界还有谁拥有此荣幸?
仝溪白给自己找好了借口,努力封住情绪,只是叹气。
邱婵拉了拉他的袖口:“你讨厌我吗?我骗了你。”
“损害了我的利益我会讨厌。”
“那我损害了吗?”
仝溪白起身,坐回去,黑眸沉淡,并没与她对视:“为什么要瞒着?”
“所有人都只想让我弹钢琴,方便嫁人,做个贤妻良母。我要反抗就必须得有事业,如果正大光明地干,一定会被提前扼杀。”
“所以连我都瞒着?”
“嗯,我不相信任何人,我以前信你,但是太久没跟你相处过,我不确定你现在变成了一个怎么样的人。”
仝溪白自嘲地笑了:“如果我不给你捷西资本,你会怎样?”
“想通了就回丹麦,再也不回来了,想不通就……”邱婵愣了愣,最后折中地说,“温盈还没查到我开公司就给了我一巴掌,如果查到了,她会怎么对我,我爸又会怎么对我,我不敢去想,所以我也不知道如果我想不通了,我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