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过花圃,人群黑压压如同天边的乌云,震天的响声如同擂鼓。
无论如何也提醒不了小女孩,她终于受不了转身冲到花圃边,举起双手挡在铁蹄之前。
而这一切终于引起了小女孩的注意,她抬起头睁着懵懂的大眼睛看向前方。
世间的声音在这一刻好像全都静止了,挡在阵前的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而前方的马蹄不停,数也数不清的黑衣铁蹄在这静谧的空间中穿过她的身体,毫不迟疑地踏向她身后的‘世外桃源’。
她转身,只见女孩儿和院子都变成了瓷片,铁蹄践踏而过,整个世界裂为碎片,崩溃,顷颓,飞散在她的周围。
在这些分裂的碎片上,她看见那名为书月的女主人抱着小女孩在树林里逃命,她看见小女孩被黑衣人从书月的手中夺走,她看见黑衣铁蹄手中的刀刃闪着寒光对着书月迎面劈下,鲜血四溅,将碎片染红。
书月的脸上都是血,眼睛圆圆地瞪着,仿佛她在透过碎片看着她。
最后的最后,她看见小女孩浑身血污躺在荒野里,小小的手里攥着一片白色的碎衣,嘴里迷迷糊糊喊着娘亲。
这一切都是无声的,唯独女孩儿的喊娘亲的声音在空间中回荡。
“不要……娘亲……”
“啊啊啊!!!”
她抱着脑袋跪在地上,歇斯底里地怒吼着,绝望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空间里,那些发光的碎片震动着化成灰烬,一点点落在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什么也改变不了,我谁也救不了,我就是个废物!”
她心如刀绞,涕泪横流,一边死命地捶自己的头一边喃喃自语
“书月!离儿!”
呼唤的声音在空间里响起,将她从绝望的泥沼中拉出。
她抬起头,最后一块碎片悬在面前。
而碎片上,正是京墨,他打着火把,在树林焦急地寻找着什么,他身边还有很多人也打着火把,在四周翻找呼唤。
他就这样喊着,找着,画面跟着他一起翻山越林,终于在一个山披下的草从里,发现了昏迷中的小女孩。
京墨连滚带爬地冲过去抱起小女孩,旁边的人们纷纷互相呼喊着:“找到了找到了!快过来!”
而画面外的她,看着京墨眼眶发红地将小女孩抱走,却一点也不觉得庆幸。
书月的满是鲜血的脸一直在她的眼前晃动,她看着这个刚刚丧妻的男人,心里竟然产生了一丝怨恨。
为什么他偏偏不在,为什么他不能保护好书月。
片刻之间,碎片上的内容再次转换。
她看见京墨抱着奄奄一息的女孩,跪在一栋高宅大院的门口,宅院的大门是木色的,透着一股庄严。
他就这样抱着女儿静静地跪着,头发凌乱,红着眼眶,嘴唇发白,下巴长满青茬,衣裳上血迹斑斑。
大门紧闭着,像门口的石狮一样冷酷无情,街上来往的人们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太阳很快下山了,夜里寒冷,他咬紧牙关,将不停梦呓发抖的女儿紧紧搂在怀中。
月光斜斜照在他身上,碎片外的她清晰地看见,一滴清澈的水顺着他的脸滑到地上,落进了灰尘里。
正在这时,那无情的木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
京墨赶紧抬手胡乱抹了一把脸,抬头去看。
门内走出五人,当头的是一位老妇人。
国字脸,眉心的深川如同不可逾越的沟壑,眼神清明严厉,发丝规顺,手持拐杖。
她身后跟着两个婢女,两个小厮,婢女中那个稍微年轻一点的,看着京墨的眼神无比疼惜,可瞄到他怀中的女孩,却微微蹙眉有些嫌恶。
京墨向前膝行两步,望着老妇人声音沙哑道:“祖母,孙儿这辈子没求过您别的,只求您……求您救救离儿,救救我的女儿,好不好。”
老妇儿看了他一会儿,似乎在仔细地辩认眼前这个人,还是不是自己记忆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孙子,长久之后才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道:“当日我就说过,那女子身份来历不明,与你相遇颇多存疑,日后会有灾祸,你不听,执意要与她成亲,甚至不顾及生你养你的年迈尊长,与家里断了关系。”
她说着,顿了一下,又道:“这几年,我和你父亲,没有你的一点音讯,连你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你母亲去的早,若是她早知道生下你这么个不孝子,她又何必去枉送性命!”
京墨满面愧疚,不敢与祖母对视,只重重磕头道:“祖母说的没错,孙儿是个不孝子孙,可祖母,母亲当日生我而离去,您从小怜我无母,诸多关照。今日书月命丧黄泉,唯留下一女,离儿是书月的女儿,也是我的骨血,更是您的亲孙女,我不求您原谅我这个不孝子,只求您发发慈悲,像当日疼惜我一样疼惜离儿,救她一命,求您了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