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天再次黑了下来。
还是那座黑黝黝的山上,原本的石像位置已经变成了一块平地,一个僧人的身影出现在沙砾上,他弓着身子,在一片石块碎屑中翻翻找找,良久之后,才从一块碎石下翻出一顶压得扁平破烂的斗笠,望着斗笠,他紧绷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笑意,一挥手将斗笠恢复成原来模样,便消失在山间。
月华不再明亮,浓重的乌云一点点遮蔽了它,大地重入黑暗。
第三幕开始,熙熙攘攘的人群出现在镜中,那是未出事的四時城,所有人脸上都带着笑意,迎着站满少年少女的花车抛洒花枝谷物,花车前后站着敲锣和扮成天兵的百姓,这是花祀节。
队伍的最前面,一个男子穿着一身甲胄,驾着一匹高头大马领头开路,那男子长相英俊,目不斜视,倒真有几分天神英姿,惹得人群中的未嫁女子脸红,花枝都不往花车上抛,反而往那男子身上抛了。
只是他对身上不时打上来的花枝毫不在意,连人群里少女的秋波也不为所动,只专心骑着马带着花车绕城三圈。
花车停在街市口,男子下马提起衣袍便顶着众多目光穿大街过小巷,停在一户小院门口,那小院门一堆开,身怀大肚的女子提着水葫芦转身看来,她的发上仍簪着一朵白栀子,只是不是真花,乃是玉石。
雕工粗糙,只看的镜外的白幽离皱起眉来,这不就是她在兰溪寺石像手心中找到的玉石簪吗?
镜里的男子进了院关上门,疾步走过来将女子小心扶住,顺手将她手上的水葫芦取下,之前板着的脸柔和下来:“阿绣,你怎么出来了,大夫不是说你最近胎象不太稳,应该好好养着,这些事留着我回来做就好了。”
阿绣微微一笑,有些无奈地搭着他的手道:“哪有这么严重,我只是随便在院中走走,浇浇花罢了,又不是大动,不必这么大……”她话还没说完,面色一变,皱眉抚上腹部,下身隐隐有水迹映上裙子,
这是羊水破了!男子查觉不对,一把将她搂在怀中,连声询问,阿绣有点说不出话,手握得紧了:“楚江哥哥,我好像……要……要生了……”
楚江脸色巨变,立刻弯腰一抄阿绣的腿弯将她打横抱起,迈入屋内小心放上床榻,又握着她的手道:“你先躺着,我赶紧去找王阿婆来给你接生,你别动,我马上回来,等我,一定要等我!”
阿绣面色苍白,额上隐隐有点汗珠,她浑身都在发抖,却还是点了点头,放开了楚江的手。
他转身飞快奔出去,又去隔壁敲门,拜托邻居家的妇人帮忙照顾阿绣,女子生产犹如走过鬼门关,妇人自然是知晓厉害,她连忙应声锁门去了隔壁。
楚江的身影堪堪消失,僧人悄然出现在阿绣的门前,他戴着斗笠,看着那门,院内阿绣的痛呼声传入脑海,他面上微微有些忧愁,隐了身形穿过墙壁,来到她的床边,
阵阵要命的疼从腹中传上来,阿绣脸色苍白的咬着唇一声不吭,只在心中呼疼,别人都听不见,隐身的那个却听的一清二楚。
邻居的妇人刚把水架上灶台,进屋一看,脸色一变上前把一块叠好的布放到阿绣嘴边:“好姑娘快松开嘴,咬这块布,别咬自己,这会儿才是开始,要是疼厉害了咬到舌头上就要了命了。”
阿绣赶紧松开嘴咬上递到嘴边的布,妇人松了口气将她下身的被褥掀开。
僧人立刻转身背对着床,可他站在那里却皱了皱眉,再次转身目光落在阿秀高高隆起的腹部。
那里,没有心跳。
没有活物的气息,只有一片死寂。
僧人闭上眼睛,
那孩子竟然不知何时,已经胎死腹中!
他紧紧握着右手,眼里露出了一丝慌乱,不知该如何是好,转身便走到屋外,身影在阳光下影影绰绰。
身后的屋子里,那女子的闷哼声中藏着痛苦不堪,邻屋的妇人还在低声安慰让她慢慢使劲。
这时候屋外有个中年男人,背着药箱,额上尽是汗,快步小跑进了院子,在内屋门外才停下大声道:“楚家娘子可是这屋?”
屋里听见这声,邻居妇人哒哒哒的忙前忙后赶紧把帘子拉下,跑到门口一见,松了口气:“原来是宋手圣人,您来的正是时候呢,快快快,进来给娘子看看胎像”
宋手圣人是这城里妇人生产的名医,多少难产妇人都是他救回来的,这名都是叫的比原名还响。
他往里看了一眼,内屋的床上帘子已经拉的很严实了,这才提步进去了。
走到床边放下药箱,阿绣的一只手正放在帘外,他在上面盖了层布才将手指搭上,仅片刻,他的眉就皱紧了,这下顾不得男女之别了,他赶紧站起来掀开了半边帘子看了一眼阿绣的肚子,再去看阿绣的脸,吓了一跳,她躺在那里闭着眼睛,巴掌大的脸上全是冷汗,双目闭着,一动不动,已经昏过去了。
屋里传来几声惊呼,僧人在门外的手越握越紧,她的呼吸在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