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应当会是火神了。”
“当初你降世时,我还以为是水神,没想到你与我说你是月。”
昱笑了笑,依然能想起自己那时的惊讶......与心动。
“是火神。”月转过头,岁穗眼前又变成漆黑的天际,她听见月平淡地说,“太初已为他取了名字,叫炎阳。”
“为何你就能听到太初遗留的神音,我却听不到?”昱不免发闷,支着下巴,语气惆怅,“为何他都有名字了,你与我都还没有名字?”
月望着虚空,半晌后,才出声:“你、想要什么名字?”
却不料昱仰头笑了两声,竟是开口拒绝:“我不要,我只想与你一样。”
她有名字,他便有名字,她若没有,他便也没有,这世间只有他们两个如此,岂不是很好?
月不再回应。
岁穗却从这三言两语中窥到了昱的未尽之语,但从月神的反应来看,此时大抵还是他一厢情愿,只是不知,之后他们又是如何成为恩爱有加的神侣的。
月的沉默让岁穗也不由沉默下来。
手臂传来一阵阵难以言状的刺痛,她试着抬手,但想到这是月神的身体,她动不了。
是还能忍受的痛感,像是绵密的针在逐个刺入骨骼。
月突然站起,转身飞快地朝天际跃去。
“阿月,你去哪?”昱连忙跟着追了上来,颇为急切地呼喊着。
月微微偏了偏头,随后以更快的速度向前飞去,在到达某个地点之时,两指在身前猝然一划。
神力立时撕开虚空,她头也不回地匿了身形。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岁穗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便听到月清透的嗓音响起,
“听好,你将要承载的神力是万物之始,也是万物之终。”
“不论如何,我都希望你想清楚,自己想做什么,能做什么,该做什么。”
“承此力者,一念众生,一念俱灭。”
月眼中潺潺流动的水纹已渐趋汹涌,她平静的语调却没有丝毫改变,“但,你若想毁了万物,我亦会不遗余力地诛杀你。”
“我不会。”
岁穗已明白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便毫不迟疑地回了一句。
四下静谧,冷风拂面,虚空本是不应该有风的,这更像是某种山雨欲来的前兆。
月未再开口,只垂着眼眸,像在沉思。
这一次,岁穗不知自己是如何回的地窟,也不会知道,她离开后不久,月神便吐出一口鲜血,浑身上下霎时皮开肉绽。
一道缥缈的嗓音自遥远之处传来,近乎某种不忍的叹息,
“你啊......”
月面色不改,冷漠地盯着自己被殷红血液浸湿的衣衫,声线比风更冷,
“我知道,有什么罪责,直接冲我来。”
岁穗回到地窟,睁开双眼便看到云团捆缚在自己手臂上的光带,它又缩小了许多,那些柔和的光亮正源源不断地渗入自己体内,显露出一种旺盛而蓬勃的生命力。
月神的话还在耳边回荡,岁穗缓缓握住那束光带,五指收拢的一瞬间,天地骤变。
万缕光线在她眼前突然显形,它们扎根于云团,又深深楔进周围的山壁,然后毫无阻拦地穿山而过,逐渐向四面八方蔓延。
像一片肆意蜿蜒在大地上的脉络,滋养着所到之处的一切生灵,花草树木,鸟兽虫鱼,以及一个个人。
点滴莹光落在这些生灵身上,愈向远处,光线便愈发微弱黯淡,但又在极远之处与另一缕光线相接,仿佛在另一个尽头,也同样有一团光云,向四面铺散着神光。
生生不息。
“一念众生,一念俱灭。”
岁穗无声默念,而后,指节倏然发力,流动的光亮停了一瞬,滚落在地上的云团不明所以般地朝她晃了晃。
岁穗垂眸,将那束嵌进自己手臂的光带慢慢地、一寸一寸地从血肉里抽出来。
光团顿时控制不住颤抖起来。
岁穗也在颤抖,剥离神力之痛,无异于抽筋剔骨,她面色惨白,满鬓冷汗,月白的衣裙被不断渗出的鲜血濡湿,洇出一片深重的红,像一蓬蓬盛放到极致的妖冶血莲。
修长的指节也因失血而变得苍白僵硬,可那只握拢的手掌却没有丝毫松懈,带着一种出自本能的执拗。
太慢了,她想。
云团已抖得不成样子,连毛绒的边沿都痛得竖立起来。
岁穗仿佛能听见它的哭泣,可她没有办法,若是承载这片神力,此地受它滋养的万物便会失了生机,它是神力,亦是灵脉。
灵脉损毁,则万物枯竭。
她不能这么做。
云团挪动着贴近,岁穗很想抚摸它一下,将那些竖立的绒毛与可怖的裂缝都一一抚平,但一切都还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