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分钟后,包裹严实的女孩出现在一栋破旧单元楼前,这里的楼几乎都差不多被岁月扒了外皮,但要找到周双双跳楼的地方并不难。
一个被线条勾勒出来的天使狗在草丛间蹦跳,把李柿子引到阴暗潮湿处,这里的地还湿得发青,但上面的血迹已被清扫干净,只留排水沟里一点红色。
天使狗蹦到周双双身边,这个少女看起来很不一样,她也成了漫画风,站在应该是自己死掉的地方,朝李柿子挥手,“过来过来!”
她健谈得简直像另一个人,讲小时候她一边嚼橘子一边在煤炉旁边干头发,头顶像修仙一样往上不断冒热气。
又讲确实有人往他们家泼水等等,但做得非常阴狠,一次趁着门没关,往柜顶和天花板的夹缝里塞了一包猪下水,找到也烂了,柜顶都被浸透了。
还说学校里一个个认识的同学,最后,周双双突然想起来。
“下午找你的时候忘记说了,我书桌上有一套《十万个为什么》,送给你吧。”
李柿子听了一大堆,都分门别类记在脑子里,如果有一天她要写人间的见闻,该用得上这些,她也想起来一个刚发生的事,“我也要走了,去找一个欢迎我的地方。”
周双双点头说:“走吧,这里的人把你逼成疯子,好吃了你,更别提你本来就是疯子。”
李柿子感觉自己像做了伪装参加僵尸派对,却被聚光灯指出来的潜入者,她闭紧嘴巴,来到普通世界学了几个月的普通人,却没什么效果,遂有些自暴自弃,“有生活在草原喜欢骑马的蒙古族,有生活在南疆喜欢跳舞的苗族,为什么没有一个民族生活在精神病院,名字就叫疯子族呢?”
这样别人就能尊重他们的‘民族习惯’,包容掉那些不一样的言行。
周双双没回复,她不知道在第几个字的时候走了。
拍拍屁股,李柿子也起来,去拿她的书。
*
周双双家没关门,隔着半开的卧室门,能看到床上乱成一团,各处抽屉都被人掀开,里面连针线盒都被拿走。
除了一把断腿椅子,这家竟然没给客人一个坐下的机会。
家徒四壁又被人搜刮一番,李柿子环顾四周,突然有了一点灵感,谁说这里住的都是正常人,也许只是高医生那本砖头厚的精神病学分析还没找到对应他们的病症。
而身为尝试过各种疗法、旁观过多年诊疗的资深患者,久病也成医,她在正常一道虽然功力尚欠,可在精神病学研究上却一骑绝尘。
正常人很是讳疾忌医,不能当面指出。
她抬笔,写下了作为医生的第一张诊方。
>>病情摘要:7栋居民,早年眼馋周家富裕,终于等到孤儿寡母,欺负手段由暗转明
>>诊断:想吃苦了
>>医嘱:被欺负,一日一次,干嚼无需送服,每周歇一天,转好时间依个人情况而定。
“啪”,李柿子给它粘在7栋单元门口,看了看天色,赶紧就往别处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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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响声刚落地,所有生活在7栋的居民,生活都出现了一点异样。
*
王建国,住在三楼,一周过去,他狼狈不堪,只能请假在家,却也时刻战战兢兢。
这事情要从那张诡异的诊方说起,就在这诊方出现的当天,他在单位里心里一突突,给领导倒茶的时候直接倒在了键盘上,把对方气得要死。
之后又心不在焉,和女同事擦肩而过时,鬼使神差蹭了一下人家的肩膀,惹来一顿臭骂。
不对劲。
他带着不安回到家,从妻子口中知道了那张诊方。
“难道有人知道咱们拿了东西,想骗咱们还回去?”
妻子说:“就不还怎么了,别人都不还东西,为啥让我们还,说不定是装神弄鬼,好把我们的东西占了。”
但后面连续几天,怪事接二连三,在夫妻两个身上上演。
王建国因为毁了领导高价买回的键盘,不得不搭上半月工资,还每天被穿小鞋,而且女同事们之间也开始流传他喜欢揩油的八卦,从领导到同事,没一个人正眼瞧他。
妻子也是,摊位上总是被人扔臭鱼,骂街正好遇到领导巡查,被管理部的扭送到小黑屋冷静。
眼看几天下来,两人精疲力尽,竟然应验了那诊方上的话。
妻子虚张声势:“还就还,咱们也不稀罕那点东西。”
可整理起来,他们陆续从周家拿的东西还挺多,白天还,太显眼。
王建国敲定时间,“半夜两点去。”
到了夜里两点,先是花盆、后是柜子凳子,还有扇子、针线盒,走在漆黑寂静的楼梯上,恐惧终于弥漫夫妻俩心头。
该不会是那跳楼的死丫头搞的吧。
刚想到这点,突然在拐角迎面撞上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