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了她要出宫看丝荷的念头。宫内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切不能乱了阵脚,叫皇上和他人怀疑。
皇后执帕擦去脸上的泪痕,沉声道:“你且好好照顾丝荷,宫里一切有我。”
从皇后寝宫出来,亭昫又去了丝荷寝宫。
公主寝宫里,侍女们虽面露焦色,却未行事慌乱,原来是忘昔和绿蔓一早便把她们集合起来,叫她们在宫里待着,叮嘱她们,有关于公主昨夜未归之事,半个字都不许说出去。
亭昫单独向忘昔和绿蔓交代了事情,叫她们稳住宫里的侍女,丝荷不在寝宫之事,不能教外人知晓。若遇事拿不准主意,只管去找皇后。
他心中担忧丝荷,吩咐妥当后便离开了皇宫。
丝荷是在亭昫回府前一刻钟醒来的,她醒来时,只见元蓁双眼挂泪,“嫂嫂怎的哭了?”她说着便要起身,却觉脚上传来一阵痛意。
她突然怔愣,记忆如流水般涌来,她记得,昨晚她出宫了,在回宫的路上陷入昏迷,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破庙里,双脚还被锁着。她大声呼救,却无人应答。后来,她只觉得脚很痒,她隔着靴子去挠,丝毫得不到缓解。那痒意越来越重,她只好把靴子和袜子都脱了,用力地挠。一开始,她只是用一只手挠,可实在太痒了,她便双手并用。明明很痛,却又掺杂着微妙的愉悦,教她欲罢不能,不住地使劲地挠着。她看到自己的指甲将皮肤挠破了,露出带血的肉,很痛,她想停下,却不能够。她像是上了瘾,一下一下重重地抓挠,鲜血汩汩流出,剧痛与愉悦并存。泪水几乎糊住她的双眼,她看不真切自己的脚成了什么模样,只看到血红一片。她不知自己抓挠了多久,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昏迷前一刻,她居然庆幸,这样死了也好。
丝荷回过神来,原来不是梦。
见丝荷发呆,元蓁猜想,许是她想起了昨晚的事,出声安慰道:“没事了,你且安心休息。”
“哥哥呢?”
“王爷上朝去了。看这时辰,应是下朝了。”
没过多久,果然有下人来报,说王爷已回府。亭昫走进屋内,只见丝荷正在吃粥。他走过去,站到元蓁旁边,与此同时婢女为他拿来一把椅子。亭昫坐下,见丝荷面色平静,稍稍舒了口气。
待婢女将碗勺撤走,丝荷才问道:“可是哥哥找到了我?”
“嗯。你可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
丝荷摇头,“回宫的路上,我坐在马车里,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没过多久我就晕了。”见亭昫看着她的手,丝荷又说道:“脚是我自己挠的。”
“为何?”
“我醒来不久,就觉得痒得很,便去挠,没曾想,越挠越痒,一发不可收拾。”
亭昫的嘴唇几乎抿成一条线,眉头微皱,看来确实有人故意设计,但意欲何为,他实在摸不准。
见亭昫沉默不语,丝荷问道:“我的伤大概多久能好?”再过十日,她便要随着小可汗走了,她想知道,她那时能否痊愈。
亭昫喉头一梗,艰涩道:“过不了多久便好了。”
丝荷刚好分了神,未发现亭昫的异常。元蓁适时转移话题,此事便暂时掀了篇。
亭昫吩咐府上所有人,不得在丝荷面前提及脚伤,又反复叮嘱大夫,只管给丝荷看伤,莫要多嘴,叫丝荷生疑。可丝荷自小习舞,对脚伤比别人敏感,不出两日,她便察觉到,她的脚不止是破了皮而已。每次她动一下,牵扯到脚踝,便痛得出奇。而且,每次她一问到伤势,嫂子都会顾左右而言他。细细想来,实属刻意。
一日晚间,她趁着婢女不注意,偷偷下床。脚刚沾地,一股钻心的痛便从脚踝传来。她忍着痛,刚想起身,钻心之痛更甚,瞬间跌落,膝盖重重磕到地上。婢女闻声转过头来,惊吓不已,连忙跑过来,欲扶起丝荷。可丝荷紧紧抓着她的手,问她:“我的脚到底怎么了?”
婢女谨遵王爷吩咐,不肯告知,只一个劲地说道:“公主,地上凉,奴婢将您扶回床上。”
她不肯说,丝荷便不起,拽着她的手,“你同我说实话,我的脚究竟伤得多重?”
婢女哪里肯说,见丝荷紧抓不放,便扬声喊道:“快来人,公主摔倒了。”
须臾,便有几个婢女快步走进来,合力将丝荷抬回床上。没过多久,亭昫和元蓁也到了。
丝荷坐在床上,盯着亭昫:“哥哥,我的脚到底怎么了?你为何骗我说不严重,很快就会好的?”
亭昫坐到床边,抬手抚摸她的头发,温声道:“哥哥没骗你,你的伤很快就会好的。”
丝荷推开他的手。“哥哥,伤在我脚上,有多痛我是能感觉到的。况我习舞多年,是不是只是破皮,我心中是有衡量的。若不严重,为何我站不起来,为何疼痛不减?”
亭昫一时语塞。
丝荷抓住他的衣袖,“哥哥,你同我说实话吧。你放心,我从来伤病不断,能受得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