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事,一双眸子黑沉沉盯着他不语。皇帝自醒来后,常如毒蛇一般沉默阴鹜,观之可怕。
上官凌直挺挺跪着,旁边立时站出来一员大臣,道:“万万不可,有道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新洲之势危急,嘉王乃皇室贵胄,帝王亲脉,怎可身犯险境。”
上官凌道:“正是因为新洲告急,我正该为父皇分忧,先前研制的火器弹炮威力巨大,还未应用过战场实战,此番可以先拿倭人练练手,若是可用,便可全军装备。”说起火器弹炮,倒叫皇帝心头一动。这弹炮试打时,他是见过的,的确威力大射程远,况弹炮是上官凌研制的,各项性能唯他最熟悉,自是他去是最好。
庆王站在前头,一个劲的冲鲍老大人使眼色。
鲍定观如今已绑到了庆王的船上,自然不希望倒了一个魏家,嘉王又再沾手军权。只是他更知战场凶险,上官凌常年生活在宫廷之中,对水战更是只曾耳闻未曾亲身经历过。若是魏家还在,尚可保他一份军功,如今魏家也没了,新洲营已死了两员大将,形势如此危急,他去只怕也是九死一生之局。就算不死,吃了败仗,也只能灰溜溜的回京,那他先头那些响亮的名声就不必再提了。如此一来,对庆王只好不坏,他便垂目观心,纵是上官琦眼色使得眼皮子都要抽筋了,他也只做不见。
皇帝最终点了上官凌远赴新洲。
下了朝,出了宫,上官琦多有不愉:“方才我与太傅使眼色,太傅缘何不应?若叫上官凌去了新洲,得了兵权,如何是好?”
鲍太傅小声道:“庆王莫忧,新洲如今不是个好去处,新洲营已是折了两员大将,剩下的人也是战兢不已。嘉王殿下年仅弱冠,又无征战经验,只怕此番凶多吉少,咱们阻他做什么。这样的好事,咱们当推波助澜,一旦他败了亦或是死了,自此便再无威胁。”
上官琦听他说分明,心中顿喜,这才算了。
魏贵妃好不容易止的眼泪,得闻消息又流了半日,忧心忡忡亲力亲为替他收拾衣物,边落泪边道:“我着实后悔,当日若不进宫许就没有这些事了。”
上官凌道:“穷苦百姓每日愁衣食,寻常富家翁愁地位微贱,就连朝堂之中也有倾轧之事,世间无甚净处,各有烦恼。”
魏贵妃气得坐在床沿之上,道:“他们便是愁,也不累及性命。”
上官凌垂下眼,道:“我锦衣玉食许多年,以身报国也是应当。况且父皇阴晴不定,偏心极过,他已迫不及待对魏家下手,焉知下一个不会是我,我远远去了,或许此番还能挣个出路。”
魏贵妃心知他所说无误,虽说心中不忍,但留在京中,必然是越发的水深火热。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强忍着泪意替他收拾。
上官凌却有诸多的不放心,一一嘱咐,又道:“如今魏家之事正在风口浪尖,儿子又走了,母妃定要小心谨慎,莫被人抓到可乘之机。”
魏贵妃道:“我晓得,你走了后,我便多待在宫里,哪也不去。”
上官凌想了想,迟疑道:“母妃遇事定要稳住多思,若是有人胡乱传什么假消息,母妃定不要轻信,乱了心神。还有,玄及真人一事牵涉众多,其中来去缘由尚不分明,母妃虽恨他,但定不可冲动,便是为了儿子,也务要再三保重,儿子方无后顾之忧。”
魏贵妃喉头哽咽,背过身去。温姑姑见状忙道:“王爷放心,奴婢定会守好启华宫,况咱们宫里还有数个由国公爷教出来的高手内侍,王爷尽可安心。”
上官凌郑重地朝温姑姑作揖,道:“有劳姑姑。”
温姑姑不敢受,忙侧身避过。
温姑姑将上官凌送出启华宫,上官凌小声道:“姑姑是经久的老人,一直护着母妃,我和魏家都感念姑姑大恩。”
温姑姑眼眶红了,只道:“王爷这是什么话,折煞奴婢了,奴婢一家都是国公爷救的性命,自然当尽心竭力。”
夜色中,月光透过宫门的缝隙洒入,映出淡淡的银色光斑。皇帝坐在龙椅之上,身后是一扇由金丝编制而成的巨大屏风。批阅了几本奏章,心口又觉得发闷得不行。刚想叫人开窗,内侍匆匆而来,躬身道:“禀皇上,嘉王求见。”
上官凌刚封了嘉王,皇帝亦在京中拨了宅邸,只是到底匆忙,还未收拾好,他便还暂时住在玉璋宫,只待外头收拾妥当了,便搬去王府。
皇帝搁下笔:“让他进来吧。”
上官凌快步入内,跪地行礼:“参见父皇。”
皇帝静静地看着这个自己最得意又最不得心的儿子。
似在一瞬间,过去种种,在心头清晰而过。平心而论,上官凌是极优秀的,文武皆成,众人赞赏,可知他在背后付出了多少心力。只是自己不喜欢被压制的过去,不喜与魏家相关的一切,倒是让这个孩子受了连累。
又想起奏报上新洲战事吃紧,倭人狡诈凶狠,最熟悉海上作战,其间凶险无比。原本魏家在那里把持日久,倒也能压着那些倭人,只是魏家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