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魏家一系倒了,倭人瞅着时机卷土而来。新洲营顿如散沙一般,被杀得丢盔弃甲,如今没让倭人端了新洲郡府已是好了。
这等时机之下,他一个深宫长大的少年人,又能有几番手段。若去了,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皇帝难得涌起一丝慈父之情,声音沉沉:“新洲一行,你可想好了?若是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上官凌正色道:“儿臣想好了。儿臣自幼时起日夜练武,跟程大人,魏—”他顿了顿:“熟习兵法,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为父皇分忧,能以己身保护黎民。”
他看着上官凌神色坚定,仿佛依稀又见到了曾经同样站在这里的上官珍,他二人同样的信念坚定的模样,像极了已忘却的曾经少年人的自己,也是如此的昂扬不折,不由勾得胸中一痛。
片刻后,皇帝淡淡问:“你深夜请见,为了何事?”
上官凌跪地抱拳:“父皇圣明。若儿子此番能有一二寸功,大挫倭人,便想请父皇些微宽恕魏府众人,将他们远远打发了,永不休进京。”
皇帝冷笑:“你倒是个重情意的,且不说你能否立功。这魏家之罪,朕可判斩首!纵是留他几条性命,也该流放徒刑,生死由天。”
上官凌晓得皇帝好名声,忙连连叩头:“魏家大罪。只是母妃日日流泪,儿子一去,不知将来,母妃心中更痛。更是求父皇念及皇祖母病重,顾念魏国公护国之功,还请恕他死罪。”皇帝到底是他亲生之父,他以身赴沙场,前路不明,生死不知,不可能毫不动容。
况且方才短短几句话,亦是说得皇帝心头一动。魏国公在他看来是死罪,可在旁人看来却不一定如此,魏国公一系,开国有功,之后牢牢守着新洲近百年。且魏家于他上位有助,若不是顾忌天下悠悠众口,他早就判了魏国公府一干人等死罪。
皇帝双眸微微眯起,语气意味不明:“你若真能立下奇世大功,倒不如为自己求点子东西,用在魏家,实是浪费了。”
上官凌不敢抬头:“父皇不嫌儿臣蠢笨,能允儿臣保家卫国已是大恩。儿臣只望母妃开颜,旁的不敢奢想。”
良久后,皇帝道:“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上官凌走后,皇帝久久没有出声,耳旁听到风吹过窗棂的声音,像是太庙中铜钟的余韵,低沉而悠长。自己不过不惑,已废如朽木。
上官凌从承天殿出来,要回玉璋宫,只是走到一个岔路口,脚步一转,往西而去。
冬日的桂树,金花已落,树枝上结了些小冰凌,倒像是结满了冰花。
含光寻了一圈,终在庆桂阁外头寻到了上官凌,见他抬头望着那院中的金桂发呆,忙跑过去,小声道:“殿下,奴才去叫门吧?”
上官凌摇摇头:“深夜寒重,不必扰了她。”可若就这么走了,心中也不乐意,他从怀中摸出一物,跃身而上,将东西系于金桂枝头,那细枝受了力,沉沉坠坠的,正好悬在穆双安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