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净的土豆切成块,放入蒸笼上蒸着。
从一旁的锅中,盛出一勺金黄透亮的鸡汤,土豆泥的本味清淡,味道主要是依赖酱料的口感。起锅烧油,抖落半勺面粉锅中,油与面粉在锅中糊化。
温阮将鸡汤倒入锅中,熬煮,咕嘟咕嘟的冒泡声响起,鸡汤逐渐浓稠,加些胡椒粉与盐,随手舀起酱汁,挂着勺壁上,缓缓流下时,这鸡汁就熬好了。
取出蒸到软烂的土豆泥,铁勺轻轻一碾,块状的土豆就碎成绵密的土豆泥。
挖一口尝尝味道,醇厚的土豆香,绵密的口感,在舌尖上化开,久违了的味道。碗中盛满土豆泥,倒扣进盘中,轻轻一抖,匀称圆润的土豆泥垒在盘中。
缓缓将鸡汁酱倒入,浅褐色的酱从顶上均匀滑向四周,如同形成透亮莹润的壳,盖在土豆泥上。顶端放上一小朵芫荽叶子做装饰,一抹绿意的出现让土豆泥不再单调。
土豆泥装好摆在一边,温阮琢磨着该上什么新的吃食。
食味粥铺在梁州城站稳脚跟的这些时日,也收获了不少忠实的食客,近些日子总有食客催着温阮出新的吃食,温阮被磨的耳边都要起茧子了。
“林掌柜,这酱肉包好吃,但老吃也不是个事,你何时才出新菜啊?”
“对啊,林掌柜,且不说三日出新菜的金玉楼,就是桥头的那家包子铺时不时也上点新菜吸引食客,我都替您着急,”
还有在一旁高声附和,假意威胁的:“林掌柜,你要是再不上新菜,我可要跑了啊。”
“张大,这可是你说的,你跑了,你那份酱肉包就归我了。”
被点名的食客慌忙护着手中的盘子:“去你的,我就是说说,没有真的要跑的意思。”食味粥铺的食客们哄堂大笑,气氛一片祥和。
想起这些甜蜜的“折磨”,温阮只是笑着摇摇头,想起儿时懵懂无知,父亲摸着她头说:“对于一个厨子来说,厨房是生命,而食客们则是这三尺灶台的灵魂,在评价的好坏之间,都饱含的是情感,不要辜负食客的期待啊。”
当时的她没明白这句话的含义,直到父亲的葬礼之上,有从天南海北赶来悼念的食客,他们神色悲戚,比血缘单薄的亲戚情感真挚的多。
还记得一位白发苍苍拄着拐棍的老头,站在父亲的灵位前低声说道:“当年走投无路,是你做的阳春面让我想起家乡的味道,最后坚持了下来,没想到你居然走在了我老头子的前面,当真是造化弄人啊。”
沉浸在悲伤之中的温阮,看到他们脸上的悲戚,莫名缓和了许多,至少这世上还有人和她一样惦念着父亲,至少此刻有人同她一起悲伤。
原来悲伤也可以治疗悲伤,而苦痛因为被分担所以减半。
被抓进过往回忆的漩涡之中,突然腿上的触感将她拉回现实,温阮低头一瞧,原来是水儿扑闪着大眼睛看着她,没等温阮问她做什么,水儿奶声奶气地说:“林姐姐不要难过,给你吃糖。”
说罢,举起手中的糖块,一块深黄色的碎糖片躺在她的手心。
小孩子对情绪最为敏感,温阮伸手将水儿抱在怀中:“林姐姐没难过,给水儿做个腊汁肉夹馍尝尝可好?”
“好!好吃!”
揉了把水儿的脑袋,盛碗土豆泥,递给她:“去吃吧。”
温阮喊来秋娘,撸起袖子:“秋娘,我教你腊汁肉夹馍的做法,这馍的选择一般有潼关馍与白吉馍,我已经提前做好白吉馍,我们现在要做卤肉。”
秋娘接过盆,将四肥六瘦的前腿肉清洗干净:“师父,这肉夹馍是用馍夹着肉的吃法吗?”
温阮点头。
浓白的高汤放在锅中熬煮,下一步便是炒糖色,糖色除了卤料外,是这道菜的关键,若是只有酱香味,但肉色惨白,多少会让人失去胃口。
锅中倒油,加入白糖翻炒,见白糖泛出焦黄色,沿着锅边淋入一圈水,只听劈啪作响,锅中的水与油霎时间沸腾起来,一股浓郁的焦糖香气飘出,铁勺在锅中搅合几下,糖水逐渐冷静下来,只余浓稠的亮褐色酱汁。
将糖色倒入高汤锅中,乳白色的高汤,丢进整块肉与提前配好的香料包,葱段与姜片一起投入以祛除腥味,用篦子兜底,防止肉粘在锅底,浓郁的香气夹杂着肉味在空中飘出,温阮端起土豆泥,与秋娘一同进入大堂。
明月、水儿和大丁坐在长条椅上,手中抓着筷子,温阮一出现,三人齐刷刷转头,目光炯炯盯着温阮手中的餐盘。
排排坐,一瞬间温阮有种错觉,自个是带食回巢的鸟妈妈,自家崽子在嗷嗷待哺。
她笑着摇摇头,将盘子放在三人面前。
晶莹透亮的鸡汁下是浅黄色的土豆泥,如同被埋藏的宝藏,等待食客撬开它的外壳,发掘它内心深处的秘密。
明月看着被堆叠起的土豆泥,略带试探性地问道:“酥,酥山?”
酥山是大业朝的一种类似冰淇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