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摸着过了大半个晚上,天也该亮了。
按照往日的习惯,从不赖床的烟归悠悠醒转过来。
睁开眼的第一瞬,一张清秀的面容就赫然出现在她面前。
阿夕还在睡梦中,睡相极好,安详地靠在墙头,一动不动,双手还环在烟归肩头,生怕她掉下去似的。
双睫长长地垂下,覆下一片浓密阴影。
淡淡银光从脸颊上散发,如一块上好的羊脂冷白玉。
“阿烟,我们家阿夕好看吧!”
十里的声音从一侧传来。
烟归被吓得浑身一抖,往上一挪就重重撞到了阿夕的下巴。
阿夕闷哼一声,睁开冷眸,双手与此同时也松了开来。
“阿烟,聪明的十里老早就看清你色心不小,之前暗戳戳地偷看我们城主,现在又来勾引我们的大兄弟阿夕。你还真是胆大包天啊!”
烟归闻言有些恼怒,从阿夕身上起来,坐到了一边,不快地骂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没有……”
她本只是单纯地垂涎美色,况且也没有对他们实质性做什么,十里此话说来倒像是她水性杨花,前脚勾搭雪尽,后脚又搭上阿夕。
把她描述的如狼似虎,如饥似渴的,而被她荼毒的雪尽和阿夕则是被辣手摧残的娇花一般。
扪心自问,烟归对雪尽只是奉承。至于阿夕,也就是喜欢逗逗年轻小伙子罢了。
所谓勾引,先有欲望才能引诱。
而她根本没有欲望。
“那你不喜欢阿夕?”十里紧追不舍。
“不喜欢!你爱喜欢自己喜欢去!”
十里看烟归是真的生气了,正在措辞怎么道个歉,余光突然飘到窗外。
惊呼出声。
“你们看!窗外怎么还是黑夜!”
众人往窗外望去,果然还是一片漆黑,只是怨灵早已散去。
街道恢复了初来时候的万籁俱寂。
看来可以出去查看情况了。
有了十里方才的讥嘲,烟归再也不肯让谁抱着了。
他说得对,做人还是要懂点分寸,以免引起他人误解。
按照人类的寿命来算,烟归也算是一个老婆子了,行事确实不该如此肆意。
十里在前面开道,谨慎地推开了屋门,在长街的碎碎念中确认了好几遍外面安全无虞,才将脚踏出去。
长街断后,在合上屋门的那一刻,看见了正坐在里屋铜镜前梳发的婆子。
脸色惨白,皱纹横生,嘴角的弧度诡异至极,似笑非笑。
在注意到长街的眼神后,那婆子蓦地抬起头,目光如冰冷的毒蛇一般袭来,骇得一向稳重的长街背后起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双手一抖就将那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而满屋子的鬼气也被隔绝在内。
正举着罗盘在全神贯注搜查鬼祟的十里被这关门的声响吓得不轻,大骂出声,“你干什么被鬼吓破胆了啊!毛手毛脚的!”
“那婆子有古怪。”长街稳了稳心神,开口。
烟归道,“我们早知她有古怪,可是昨夜也没办法,只能暂时屈居于此。”
“是,我昨夜一夜未睡,就是想看看她意欲何为,可是她安分守己地待在自己的屋子,并没流露出恶意,好似真是好心收留我们。并且我的阵法也是完好的。”
“那她是一只好鬼?”烟归问。
“我的直觉告诉我,定有猫腻。也许只是不敢招惹我们。”
长街的直觉一向很准,是好是坏一眼就能看出,如果一眼看不出,那便多观察一会儿,总能发现蹊跷。
烟归觉得,或许只是因为没有可以图谋的,他们里面有三个非人之物和一个体质怪异的人,实在是,太没有价值了。鬼也是要挑嘴的。
“你们没有想过季挽容和这些事的关联吗?”很少说话的阿夕突然道,此话一阵见血,惊醒三人。
是啊,他们此行是为了季挽容而来,而此刻连他的影子都没见到,就被卷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中。
而季挽容会和这些事有关吗?
长街从怀中掏出一个蓝色的破旧不堪的册子,翻到了最后几页,信誓旦旦道,“我们从判官那里拿来的生死簿准确地记载着,天辉五十九年,就是今年,季挽容于浮沉镇殁,原因不详。按理说,他会在此处。”
原因不详?烟归憋住笑。真的,很难不怀疑这些资料的真实性。
十里一向看不起酆都的阴差,觉得他们都是酒囊饭袋。大抵是因为他掌管揽月城最大的酒楼,见过他们声色犬马、花天酒地的样子,因此对他们的工作能力也持怀疑态度,虽然判官年纪大了,风流不起来了,可归根结底是酆都中人,一丘之貉,没什么好说的。
便道,“我觉得这生死簿啊,未必靠谱。判官都一大把年纪了,老眼昏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