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嫣有一件自祖上传下来的通灵宝物——山鬼手镯,可见常人见不着的。
要说怕与否,凌嫣自然是怕的,小时候吓得白眼一翻腿一蹬,差点和那些东西一齐去作伴。
后来爷爷去世,她通过手镯见到了爷爷,便再也没怕过,也懂了手镯传承下来的意义。
天色将晚,凌嫣正要关门,细密的水雾自屋内四处涌起,门窗很快附着上大片水珠,那水雾蔓延得极为迅速,在快靠近她时停了下来。
纵然如此,她还是感受到一阵刺骨的阴凉,不免抖了一激灵。
那水雾幻化成一名书生模样,对着凌嫣一脸歉疚作揖,“孙薪急有所托,惊着姑娘还望见谅。”
“无妨,公子请坐。”凌嫣同他一道坐下,书生衣着干净,面容清秀却苍白,看着像是与她同岁,她轻声问:“公子有何所托?”
孙薪敛眉,语气虽平静,手指却是蜷缩紧了,“此处城东有位姑娘,名唤杜玥,是我的心上人,幼时我曾许诺要迎娶她过门。”
“十岁时,我重疾缠身,孙家举家搬往京城为我寻医,自此与她相隔千里,前几月我已不在人世,她还不知我身亡,我这魂魄飘荡数千里而来,见她常常拿着我送她的玉佩眺望京城。”
“我想请姑娘帮忙给她带个信。”孙薪咬住颤抖的嘴唇好一会,将情绪收敛住才放开紧缩的手指,“就说我非她良人,已有婚配,让她早寻良人,不必再等我了。”
孙薪说完就红了眼,泪水还是没能忍住流了下来,凌嫣想要宽慰,手却从他的身体径直穿过,她悻悻收回手,“当真要如此?”
孙薪抹去眼泪,点头道:“只能如此,她还年轻,我不该耽误她。”
“我明日便去。”凌嫣长叹一口气,声音中透着悲伤,人世间的生离死别,她最是见不得,谁都无力改变,只能带着伤心过活。
“孙薪谢过姑娘。”孙薪起身朝凌嫣作揖行礼,化作水雾散去。
次日,凌嫣起了个大早,秋日霜寒,屋外瓦当上结着薄薄清霜,一阵风吹过,令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赶到杜家门前时只见杜姑娘比她还要早,正倚着门,望着远方。
凌嫣快步走近,“杜姑娘,秋日气寒,晨时更是如此,姑娘应当爱惜自己才是。”
杜玥望向凌嫣,眉间有些疑惑,“请问姑娘是?”
凌嫣浅笑,“我受人所托来找姑娘,咱们可否先进屋说?”
“好,姑娘屋内请。”杜玥将人请进屋,看见凌嫣的手镯,眼神不着痕迹地停留了一会又离开,心中悲凉涌现。
屋内生了火,将外头的寒凉赶退许多,凌嫣想着该如何开口。
“姑娘不必为难,姑娘此行我大抵猜到了。”杜玥的声音很轻,显得有些渺远。
凌嫣诧异,怔怔发问:“姑娘当真知道?”
“见了这只手镯便也知晓了姑娘身份,姑娘可是为孙薪而来?”
凌嫣点头。
杜玥泪水攀上眼眶,“那他所托,我大抵也猜到了是什么。”
没一会,杜玥急急忙忙抹去泪水,目光在屋内逡巡,“姑娘,你既能见着,那他此刻可在我的身边?”
凌嫣心中一阵酸软,难掩哽咽,“在的,孙公子现下就坐在姑娘身边伴着姑娘。”
杜玥转头望向身旁,眸中空空如也,却仿若落满了一个人的身影,她展露出笑意,“你个傻子,此生无缘,来世可再结,黄泉路上你慢些着走,等等我便是。”
凌嫣的瞳孔中映着孙薪掩面痛哭的身影,她握住杜玥的手转达,“孙公子说,他一定会等姑娘,但姑娘此生定要幸福美满,不然到时他无颜见姑娘。”
杜玥朝着身旁点头,“我会的,孙薪,我定然会的。”
凌嫣离去时,身后扬起好一阵纷飞花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