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轮班值守,要时刻关注他的情况,秦老不放心,也没走,便抓林幼宁陪他说说话。
后面秦医生加了林幼宁好友,看到她朋友圈里发的,早期人类驯服舌头的珍贵影像,便说,“读绕口令练习,步子有些迈大了。”
“效果会有,但长期练下来,容易不分轻重音,含糊发音”,秦医生说,“可以先从读课文开始。”
“刚好现在没事,不如练练”,秦医生建议。
林幼宁,“在诊疗室读书,不合适吧,师傅。”
“那这样吧,找篇经文来读”,秦医生说,“能把圻川吵醒更好,别给他睡了。”
林幼宁懂了,他是想叫醒霍圻川,搞这噪音唤醒法。
“那还是不了,我不敢叫霍先生”,林幼宁可不想面对醒着的霍圻川。
秦医生经文找好,递到林幼宁手里,“你是为圻川诵经祈福。”
“怎么会是有意叫醒他呢。”
就这么,秦医生把小板凳放在霍圻川床头,林幼宁坐在床边,开始念经。
霍圻川不觉聒噪,相反,他睡得很好,往常病期会有的痛苦挣扎,好似被林幼宁舒服的气息安抚了。
“霍先生,您还听吗”,林幼宁读的刚有些顺,读一半不读很难受,于是说道,“还没读完呢。”
霍圻川遥控调整床角度,床头慢慢折起,他靠着枕头坐起身来。
“继续”,他倚在床头,听床边的小姑娘磕磕绊绊的念经。
控制窗帘打开,红日西坠,红色橘色的夕阳燃烧般热烈,远处的树梢晃动,倦鸟归巢。
窗外已是沉沉黄昏,耳边林幼宁的声音仍在继续,他半躺着,她坐在一旁,霍圻川心里竟获得了这片刻的平静。
秦医生不知何时走了,其他医生在玻璃墙后,根据数据变动,给霍圻川配药,一时间诊疗室里只剩林幼宁的声音。
直到,林幼宁的声音也停下,霍圻川抬眼望她。
她不那么紧张了,耳垂的红色渐渐褪下,大概是相处时间稍长,她胆子大了些,感觉到霍圻川的视线,她甚至回望过去,抿出清浅的笑。
“诊疗室难闻吗”,霍圻川错开目光,垂眸敛起神色,抬手拉毯子,挡住双腿。
林幼宁不觉难闻,是有药和消毒剂的味道。她上一辈闻了许多遍,那时她常常住在医院,有家人陪着,这味道里是温馨的回忆。
“不难闻”,是她熟悉的味道,后半句林幼宁没说。
霍圻川没再说话,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林幼宁肚子发出肠鸣音,她抬手捂住,想出去吃饭。
“不嫌弃这药味就好”,霍圻川没头没尾的,突然说了句。
不待林幼宁疑惑,他接着道,“先去吃饭吧,明天请假,无聊的话可以带着书来。”
林幼宁压根不想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好像已经说好了明天一定会来一样。
霍圻川自知是有些无赖了,侧过脸看向窗外,不与林幼宁有目光接触,显然是不想听她拒绝的话。
他相当于林幼宁的二老板,拿着天价工资,二老板都明示暗示到这个份上,林幼宁应道,“好的,霍先生。”
待林幼宁下去,医生过来检查,这次生病他的状态大有不同,昏迷时间缩短,精神状态也比以往好。
检查结束,医生们换班,霍圻川挪到轮椅上,从诊疗室出去,回他自己的房间,虹膜识别,他房间的密码门打开。
稀罕的是,再回住了许多年的房子,他竟有些不适应,过线太暗,只余各种显示屏幽蓝的光。
霍圻川停在一台屏幕前,翻看今日诊疗室的监控回放。
诊疗室的监控极为隐秘,饶是林幼宁对视线敏感,也没有察觉到。
她白日里初到那,还以为霍圻川终究还是个正常人,没给自己治病的地方装监控。
霍圻川这种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又怎么会放弃对诊疗室的控制,在那里是他最脆弱的时候,他必须要亲眼看到。
他跳过前面治疗的片段,鼠标停在林幼宁进门后的画面,小姑娘看到他躺在那,脸上立刻就露出慌乱。
看医生稍有空闲,连忙去问,他有没有对海鲜过敏,有没有对调味料过敏。
倘若他真出了什么事,她完全是不打自招,脸上的紧张真真切切,藏不住事。
他自然也看到,她轻手轻脚的,给秦老打下手,小心地照顾他。
视频往后,看到她敷药擦药,念经祈福,这些白天经历过的事,霍圻川不厌其烦,再看一遍,甚至连快进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