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窒息感缠住褚凭则,突如其来的黑暗让他心跳如擂鼓。
“褚懿,你疯啦!”
凭则被这个声音镇住,难以置信地喊出口,“大哥?”
褚良阴沉着一张脸,用手臂勒住凭则的脖颈,强硬地将他按在原地。
下方的车队异常寂静,仿佛在屏息等待着什么。
白襄大剌剌地站在车旁,脸上带着一丝期待,正环顾四周的高地与树丛。
“是陷阱?”褚凭则后知后觉,身上立时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他是在等我。”
褚良不发一言,使大力将凭则的脸按进黄土中,自己也悄无声息地低下头,避开众人的搜寻。
褚凭则选择的地点极佳,身前是枝叶横生的密丛,身侧是崎岖不平的石丘。自下而上的视角中,远远所见不过是几块被枯枝掩映的石头。
车队之中毫无动静,白襄就立在那里,不急不躁。
褚良支楞着耳朵,却始终没有听到上来搜寻的动静。他顿时心中了然,白襄并不知晓他们的具体人数和准备。
“宁叔!”褚良虚着声音回头招呼,“你是不是有响炮儿?”
“啊?”趴在远处的宁叔虚头巴脑地回应,“大公子,我有。”
褚良咬牙切齿地看向下方,估算着响炮儿引燃的时间。
“放到西边那个土堆上去,在上面铺一层薄土。一响我们就撤!”
宁叔点点头,匍匐着往那处爬去。特制响炮的火捻子很长,点燃的时间足够他撤出老远。
褚凭则满头满脸都是土,龇牙咧嘴地从褚良怀里抬起头来,“大哥,往哪跑啊?”
褚良翻了个白眼儿,伸手就对着他的头扇去,“别说话!”
“嘭”地一声,响炮炸起的尘土漫天飞扬,在“屏障”的掩护下,三人撒腿就跑。
果不其然,下方的队伍有了动静。
白襄机敏地钻回了车驾里,在帷幕后发号施令。护送的亲兵分为三股,从不同方向包抄上去。
空中弥散着淡淡的火药气味,地上的脚步杂乱纷纭,可人影却早已消失不见。众人搜寻良久,只在松散的土中收获了几块零碎的纸屑。
此时,褚良几人早已撤出了八丈远。
嚣张不可一世的褚凭则唯唯诺诺地跟在褚良屁股后面,时不时跟宁叔交换着眼色。
“我大哥怎么来了?”
宁叔不敢搭话,连连摆手示意褚凭则噤声。
褚凭则全然没有领会到宁叔的惊慌,虚着声问道:“你不是在后边儿看着吗?你怎么不告诉我啊?”
“三公子,你别说了。”宁叔眼一闭心一横,越到褚良身前,干脆利落地跪下。
褚良低下头,冷冷地看着他,“宁叔此举何意啊?怀章可受不起。”
“大公子,我知错了,您罚我吧!”
“呵。”褚良笑得阴阳怪气,侧开一步避开宁叔的跪拜,“您有什么错呀?凭则十八,您今年也四十八了,一老一少骁勇彪悍,勇闯陷阱,您能有什么错啊?”
宁叔耷拉着脑袋直勾勾地盯着土地,嘴撅得老高。
见两人都不说话,褚良恨铁不成钢地把宁叔拽起来。
他躁得原地转圈,终于还是忍不住数落起来,“白襄带了七八十人,个个身怀武艺,你们就俩人,怎么想的啊?不想活了?”
褚凭则梗着脖子,倔犟地跟他顶嘴,“一命换一命也不亏啊……”
“放屁!”
一声大吼吓得凭则激灵起来。
褚良怒气冲天,气势汹汹地指着逃出来的方向,“他算什么东西!值得你一命换一命?你眼里还有没有爷爷,还有没有我!况且白襄在官场蹦哒了二十多年,怎么可能让你一个小毛孩子算计,褚家怎么有你这么傻的人?”
“还有你!”一直唯唯诺诺的宁叔终究还是没能幸免,褚良的火气像井喷一样,一路的担心与焦急随着怒吼涌冒而出,“你都是个年近半百的老头子了,能不能消停点!早些年吃的亏都忘到脑袋后边去了?”
宁叔低头扣着手上的死皮,面上带着一丝委屈,“我就是见不得三公子受委屈。”
褚良顿时没了脾气,只剩一丝担忧支撑着自己的高嗓门。
“知不知道错了?”
见他语气一松,宁叔忙不迭地点头,“我知错了,大公子。”
“你呢?”褚良调转枪头,直指死不改悔的凭则。
凭则沉着脸,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褚良的怒火被彻底浇熄,他长叹了一口气,剧烈跳动的心脏逐渐恢复了正常的律动,“走吧,回家去。”
宁叔观察着褚良的脸色,不禁嬉皮笑脸地说道:“大公子真不愧是有家室的人了,训人都不似之前凶神恶煞,说话有条有理的,看来在家里没少跟媳妇儿讲道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