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何嗣音正窝在被子里跟床较劲儿。
褚良又跑了。
不过这次,他正式取得了何嗣音的许可。
早膳早早便已备好,花溪在外面问了两遍,何嗣音仍旧没有脱离床的范围。
“我不吃了。”她蒙在被子里,打算消极面对接下来的事。
花溪叹了口气,大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心境。
“夫人快起吧,哪有主子怕奴才的?您要是不忍心,就给灵若一笔钱,把她打发了就完了。”
何嗣音苦着一张脸,明显底气不足,“可我良心不安呐。”
花溪将备好的衣服捧过来,“您当初要是没买她,她就真的给别人做妾去了。进的人家究竟是好是坏都说不准的。”
何嗣音受到了一丝丝宽慰,但仍旧无济于事。
“我该反省反省,我最近说话做事都不过脑子的。”
花溪跟着点了点头,却感到何嗣音的一束目光刺了过来。
“哼”,何嗣音十分不服气,“我也该整顿整顿你们。”
她抬起双手,方便花溪为她披上外衣,“主子做了糊涂事,你们也不知道规劝一二。”
花溪听话地低下脑袋,附和着她,“是,都是奴婢们的过失。”
何嗣音深深吐出一口气,心中十分懊恼。
一旁的花溪实在看不下去,语重心长地说:“夫人可别唉声叹气了,对孩子不好的,到时候小公子生出来就是个唉声叹气的小老头儿。”
“啊?”何嗣音被她的话吓到,连忙捂住嘴。
花溪笑起来,为她簪上首饰,“所以夫人得多笑笑,小公子才能长得好,既有夫人的容颜,又有侯爷的体魄。”
何嗣音听出了她话语中的哄逗之意,微微勾起唇。
“真是奇了,别人劝我都没用。只你,一哄我就好了。”她对镜展颜,亲自上手沾了沾胭脂。
“当初我怀文逾的时候,是我身边的几个忠仆救下了我们的命。”
何嗣音正色道:“我亏欠他们太多,无以为报,只能时时告诫我自己不可亏待身边任何一个人。”
她的眼中闪着泪光,握住花溪的手,“我在心里把你和百草当成手足,我十分感念你们为我做的一切。灵若是我招进府来的,她是个好姑娘,我不该那么待她。”
花溪眼眶微微湿润,“夫人对我们特别好,比我爹娘对我还好。”
她一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能紧紧抿住嘴。
“好花溪,我不惹你哭。”何嗣音拍拍她的手,“快摆膳吧,我是真饿了。你一会把灵若叫过来,我想给她踅摸个去处。”
花溪点点头,出去张罗起来。
没一会儿,低垂着头的灵若被领了进来。
“灵若上前来吧。”何嗣音柔着声唤她。
小丫头挪了两步,惶恐地等待着何嗣音的发落。
何嗣音没有如她想象般发难,“昨日全是我的不是,累你被侯爷责骂了。”
灵若泪涟涟地抬起头,不管不顾地跪在地上,“花溪姐姐全都跟我说了,夫人不是真的让我给人做小。起先,我爹是想把我卖到暗阁子里的,是牙婆出的价高,我才没有做那种营生。”
何嗣音愣了一下。
“在夫人这儿,我没有受过饿、挨过打,院里的姐姐都对我特别好。”灵若的小脸儿哭得通红,“灵若知道自己蠢笨,不如大家能干,可我愿意学,求求夫人留下我,我只求一口饭吃。”
何嗣音本是想让灵若拿了卖身契和盘缠另投他处的。
听了她这一番话,何嗣音心中更是自责,默默收起了手边的匣子。凭灵若这样的身世,让她回家只怕会被重新再卖一次。
“我答应让你留下,”何嗣音把灵若从地上拽起来,“你既然已经跟花溪相熟了,那就在她底下做活吧。只是你得学认字,在我们家,不认字是不行的。”
灵若冲着何嗣音连连点头,“我会用笔,很快就能学会写字儿的,我还会画小画!”
她一时激动,冲到桌案前拾起一支笔,匆匆在纸上描绘起来。画到一半,她意识到自己的冒失,呆站在原地哭起来。
何嗣音从她手中抽出那副未完成的画,感到十分惊奇,“这是皮影画吧!”
线条并不十分流畅,但多半个人物已经格外传神。
“我爹叫它影子画。”灵若低声回答,“我家原来就是演影子戏的。”
何嗣音啧啧惊叹,“你应该早点跟我说呀,这可是个大本事呢!”
灵若怯生生地抬起头,“我是跟我爹偷学的,只能画画人物花样,做不出实物来。”
何嗣音笑出声来,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要你去演皮影戏。你以后就管府上的布料和绣样吧,平时只用描描花样、改改绣稿就好。”
“描花样?”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