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嗣音刚哄着文逾入睡不久,守夜的小丫鬟便迟疑地上前禀报。
“夫人,外面跪了个女子,说是您的旧识。”
何嗣音替文逾掖了掖被子,缓缓将手指从他紧攥的小撇子中抽离。
她带着小丫鬟走到院中,疲惫地问道:“是哪里的旧识?姓甚名谁?”
小丫鬟一脸困惑地说道:“她说是您的姐妹,姓孙。但奴婢瞧她衣着不洁,并不像富贵人家的夫人。”
花溪见何嗣音脸色不佳,忍不住训斥道:“夫人哪有姓孙的姐妹?你不知道要勘验好那人的身份再来通报吗?”
小丫鬟脸皮尚薄,低头绞起衣边,小声说:“那奴婢再去问问。”
“算了。”何嗣音打了个呵欠,“你把她领到前厅去吧,花溪替我去看看,我实在累了。”
花溪点点头,指了个细致的人去服侍何嗣音,自己带着通报的小丫鬟去了前厅。
何嗣音被呵欠激起了泪花。
褚良这次离家格外久,文逾习惯了父亲□□,近来总是哄不好。
小飞白看见哥哥哭,也要跟着凑个热闹,扰的何嗣音总是身心俱疲。
何嗣音回房宽了外裳,侧卧在榻上等着花溪回话。
没一会儿,房外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
花溪凑到何嗣音耳边,细声说:“夫人,那人说是您在许家的姐妹。”
何嗣音的瞌睡虫瞬间被赶得一干二净。
“孙兰馥?”她骤然睁大眼睛看向花溪。
不明所以的花溪迟疑地点了点头,“夫人,奴婢觉得此人甚是奇怪……”
花溪话未说完,何嗣音又重复了一遍,“是孙兰馥。”
她像是自言自语般,心中浮现出一番激动之意。
“她还活着!”何嗣音来不及整理衣衫,趿拉着鞋子便往外跑。
她在晚风中疾跑,平素保持的礼仪姿态被抛得一干二净,心里是无限的欣喜与感激。
感激上苍还能让与她一同经历过苦厄的同伴还能活下来。
前厅中果然跪着一个身形熟悉的女子。何嗣音不禁激动地喊道:“孙兰馥!真的是你。”
女子的背影顿了顿,坍塌的脊背慢慢挺起。
孙兰馥不自在地抬起头,怯怯的眼神在何嗣音脸上逡巡,“兰馥拜见夫人。”
何嗣音惊异于她奇怪的态度,却没有多想,急匆匆地上前将孙兰馥扶起,“你快起来,这么多年你去哪了?与你一起坠江的听潮呢,他还好吗?”
孙兰馥垂下眼帘,默默推开何嗣音的手,重新跪下来。
何嗣音脸上的笑容渐渐凝滞,不由得退后两步,大睁着眼睛盯着孙兰馥。
“妾身此行正是为了听潮。”孙兰馥行了个大礼,“求夫人救我相公性命。”
“什么?”何嗣音一时没能明白孙兰馥话中的含义。
孙兰馥眼中含泪,吞吞吐吐地将坠江后的经历和盘托出。
原来听潮与孙兰馥在下游被人双双救起,只是听潮本就有伤,落水时又被乱石击中,休养了许久才得以转醒。
可没想到,头部受过撞击的听潮竟忘却了所有的事。他元气大伤,孙兰馥不离不弃、悉心照料。奈何听潮的伤势过重,孙兰馥无力支付高昂的药费,只好做回了唱戏的老本行。
听潮虽忘却前尘,脑海中却仍旧留有影影绰绰的印象。孙兰馥便一路打听何嗣音的行踪,一面养家糊口、照料听潮。
室内只剩下孙兰馥断断续续的啜泣,她动容道:“相公一心为主,可如今他伤重难愈,妾身只能来求夫人救命。”
何嗣音脑中纷繁,难以对孙兰馥的言语进行分辨,只是一味地挂念听潮的伤势,“我去找程老!”
花溪一惊,小声凑到何嗣音耳边,“夫人,程老现在肯定歇下了,不如奴婢去请别的郎中吧。依奴婢所见,这位夫人若是担心夫君伤势,自当前几日见到夫人时便来求医了,何苦等到现在才上门啊?”
孙兰馥耳聪目明,连忙哭道:“夫人,听潮他真的等不了了。夫人如今有了新的夫家,我们夫妇二人也不愿过多地烦扰您。”
花溪皱起眉头,总觉得这位孙夫人的言语不甚和煦。
何嗣音心系听潮,无暇顾及这些,“无妨,听潮是我娘家旧仆,我必得救他!”
她带孙兰馥匆匆赶到,果然如花溪所料,程老院中的灯早已吹熄。
何嗣音大力敲了敲房门,“笃笃”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谁呀!”被吵醒的程老十分气愤,平时本就响亮的嗓门更是高了几度。
“程老,嗣音有生死攸关之事,还望您相救!”
屋中本要响起的咒骂被生生按下,程老哼了一声,“等着!”
何嗣音松了一口气,暗暗向孙兰馥递去安抚的眼色。
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