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孙兰馥正后悔自己的冲动。
听潮伤了底子,吐血昏倒可谓是“家常便饭”。可就算是他落了一身伤病,将往事全部忘却,却仍旧将生死追随何嗣音深深印在了心里。哪怕自己骗他说两人是夫妻,他都不肯安心过日子,整日疯魔一般到处寻找何家三小姐。
孙兰馥心中不是滋味。
如果可以她宁愿一辈子不要让听潮见到何嗣音。
可她又实在害怕,怕自己的私心会误了听潮的性命。
“夫人,听潮他受不得刺激。”孙兰馥垂着头,耳边落下的碎发沾染了寒露,“还请您不要骤然对他讲出身份,行吗?”
何嗣音愣了愣,旋即便点头道:“好。”
此时门扇打开,程老收拾齐备,拎着药箱踏出房门。
见何嗣音行礼,他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中没有任何困倦之感,“走吧。”
他大手一挥,阔步迈了出去,经过孙兰馥时却神色微动。
听潮与孙兰馥的住所十分简陋,床榻是腐朽的木板,一个面容损毁的男子躺在上面,只盖了一条薄毯。
何嗣音匆匆走上前,却在还剩三五步时停下来,她迟疑地唤道:“听潮?”
男子毫无反应。孙兰馥上前揽住他,掏出帕子为他擦拭唇边的血迹。
程郎中将药箱放在摇摇晃晃的柜子上,发出“哒”的一声。
室内空旷,声音被略微放大。孙兰馥的脊背竟不自觉地抖了一下,伸开手臂护住听潮。
何嗣音以为她不放心程郎中,遂上前安抚道:“程老医术精湛,你大可放宽心。”
孙兰馥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于激动,缓缓松开听潮,低着头退到一边。
“脉象沉数无力,是伤久之相。”程老搭脉搭了许久,转头问孙兰馥,“你是不是给他停过药?早前我便说过,他的药一顿也停不得,你未能按时让他服药,药效不够补益五脏,我那张方子便废了。”
孙兰馥抽泣起来,“我们家的样子您也看见了,抓药的钱实在不够啊。我看相公身子好些了,便以为他已痊愈了!”
“你们之前认识?”何嗣音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
自从她随褚良迁来冀州,程老便只作为府医一路陪伴,何嗣音从未见他给府外的人诊治过。
倒是在常州时,程老为了维持日常花销,才会四处行医。
何嗣音默默看向孙兰馥,终于意识到她的唯唯诺诺自何而来。
想必在常州的时候,孙兰馥与听潮就已经打听到了自己的下落。可他们不曾上门相认,却默默从常州一路跟到冀州。
“孙氏,你与听潮究竟是怎么回事?”
见孙兰馥默默不语,何嗣音心一横,唤随行的侍卫上前,“把听潮带回府中将养。”
孙兰馥慌了神,连忙扑到听潮身上,奈何她一个久经风霜的女子如何挣得过身强力壮的侍从,昏迷不醒的听潮很快便被抬走。
何嗣音作势也要离开,很快便被孙兰馥抱住了腿。
“夫人!他是我夫君啊,你把他还给我!”孙兰馥竭力哭喊着,全然不是何嗣音记忆中那个跋扈、娇扬的模样。
何嗣音只想逼出她的实话,故意嘲讽道:“你怕是搞错了吧!听潮从小就是何家奴仆,是我的陪嫁,没有我点头,他不可能答应娶你。”
她拂开逐渐瘫软的孙兰馥,冷冷地看着她。
“莫不是你趁他失忆诓骗他,不叫他与我相认,这才害的他久病不愈。”
孙兰馥痛苦地垂下头,豆大的眼泪接连打在衣襟上。
她死死抓住何嗣音的衣角,哽咽说道:“千错万错都是因我一人,听潮他一心寻主从未变过。”
言及此,孙兰馥索性将隐瞒许久的话吐了个干净。
“起初,我的确打听到了您在常州的消息……可这一路上,我与听潮相互扶持,他失了记忆,也不再对我冷言相向,我自然十分依赖他。”
孙兰馥扬起消瘦的脸,眼窝深陷,满是憔悴,“我自知当初对夫人您多有不敬,我在世上已无亲眷,只怕我将听潮送回夫人身边,我便也没有活路了。”
何嗣音看着她充满恨意与恐惧的目光,不禁横眉冷笑,“我日夜念着你我同遭许昌途背弃,身为女子却陷于兵乱流寇,与你们失散后我寝食难安,夜夜辗转,不想你竟还是将我看做敌人。听潮救过你,可他却为你所累。”
何嗣音定定地看着她,眼中竟隐隐有泪光闪烁。自己与她并无什么情分,甚至还称得上是有仇怨,可她却实实在在地为当初那段共患难的时光委屈。
她无力地垂下手,“我不会将你怎样,至于听潮承不承认你们是夫妻,也要由他自己决断。孙兰馥,我已经给你机会了,你若是还有良心,就不要瞒着听潮一星半点。”
孙兰馥瘫倒在地,双手捂脸,不由得大哭起来。
这段日子不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