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虚威压之下,弟子们虚汗直流,面色惨白,有几个懂变通的弟子已经开始认错:“弟子知错!”
随后便引得旁人跟从:“弟子知错!”
“弟子知错!”
“……”
这些弟子大多是毓灵剑峰的翘楚,其中不乏有家世显赫的,比如季流商这样的,五长老不会真的伤了他们,小惩大诫即可。
见众人纷纷认错,五长老也不便继续追究,他拂袖撤回了威压,让他们有喘息的机会。
他嘴里还训诫道:“知错就要改,而不是口头承诺,下不为例。”
“是,谨记长老教诲。”弟子们异口同声。
经此一遭,习堂内的弟子分明安分许多,不再神游和搞小动作,腰杆也挺得笔直。
五长老的言辞铿锵有力:“旧书不厌百回读,熟读精思子自知,望尔等都能明白这个道理。”
他将剑置于讲案之上,转而执起旁侧的竹简,宽厚匀称的简片被麻绳串起,翻动时有“唰唰”的脆声。
习堂内的弟子目光纷纷注视在五长老身上,看他拿着竹简来回踱步,宽大的道袍从桌案一角蹭过,他侃侃而谈:“医者悬壶济世,见过浮殍遍野;剑者以利刃庇佑天地。医者道为仁义厚爱,剑者道为大爱无私。”
“哪位弟子愿意来谈谈自己的道心?”
缄默半晌。
有弟子毛遂自荐,她声音泠泠动听,道:“我来!”
五长老转身朝声源处看去,是张熟悉的面孔,秀发高高挽起,丹朱艳唇,是很明媚大气的长相。
五长老对她印象颇深,是个很不错的小姑娘,同时也是上次结业试炼的第一——云嫦。
“执剑者不欺凌弱小,不为非作歹,不论大爱还是小爱,只要不危害旁人利益、不违背是非道德,那便都是好的道心,不应以大爱小爱分高低贵贱。”
云嫦昂起骄傲的头颅,心中自有凌云志:“于是乎,我的道心便是我自己,我只与天争、与自己争!”
尾音落下,堂内归于平静,下一瞬众人哗然,不约而同的鼓掌在同一时刻响起。
五长老眼底闪过惊艳,这明显就是他想要听到的答案,赞赏着连连点头,他认可道:“好!好一个与天争、与自己争。”
堂外。
施禅抬手捻住飞来的竹叶,她听得不太明白,大爱?小爱?有何分别?传承里没教过她爱为何物。
但应该是某种很重要的东西。
正午的阳光刺眼,高耸的凤尾竹也遮不住,光穿过林间朝地面投下斑驳。
施禅透过簌簌掉落的竹叶,她看见从长廊的尾端走来的虞洄,在寰宇之下,他神色似不染世俗的佛子,绛紫的衣袍别上玄色腰封,像寒梅点缀九天寒冬。
张扬和冰冷同时出现在虞洄身上,矛盾又相互融合。
像两个时期的他……
少年仪态极好,站在长廊与竹林间,是道独特的风景线,秦粲跟在他身后追,唇形张了张,应该是说了些什么。
虞洄骤然侧眸,他也在看施禅,两人隔廊相望,少年并未驻足太久,他走得匆忙。
“少君,咱们这是要去做什么啊?”秦粲一路小跑跟上。
这两日,秦粲总觉得自家少君怪怪的,像变了一个人,性子冷淡许多,还特别没耐心。
还记得昨日虞洄的吩咐,让他去找天星草,那是一种极阴草药,根茎茂盛,通常一株只生长四片叶子,踪迹极其难寻,很早以前在《云浮杂文录》里记载:天星草生长环境极端恶劣,单独服用乃剧毒,长在酆都鬼域的断魂涯和北境一带。
这两处都凶险无比,秦粲不晓得少君找天星草的用途,但也只得应承下来。
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天启商行的人都是群见钱眼开的亡命之徒,只要灵石到位,兴许也能将天星草找来。
虞洄绛紫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长廊拐角处。
看他离去的方向,是息照林的藏经阁,去那种地方做什么?有什么东西是他这个离川少君都不曾知晓的吗?
罚站了许久。
施禅再抬眸时,已经看不见息照林上空的太阳了,日落西山,周围笼罩着深沉而神圣的黄昏平静。
比起正午的息照林,黄昏时刻的息照林更美,薄雾在光下无处遁形,生出紫烟来,竹叶也成了金黄色。
习堂内,五长老的授课到了尾声,弟子们一拥而出,三两结伴朝息照林外走去,五长老的课上了多久,施禅便在习堂外站了多久。
现在施禅失了神力,成了个只有浅薄修为的凡人,每日都需果腹,想起晨时鎏玉蒸的馒头,她有些饿了。
季流商抱着剑从习堂内走出来,转头便看见施禅低垂着头,无精打采的样子,误以为她是被五长老赶出来,自觉羞愧难当,现在正在偷偷哭鼻子。
面前突然罩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