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斜,不知何时吹起了风,吹走了泛着金色的云彩。
天色变得昏暗,朔风吹在窗外,吹的院里的楸树吱吱作响,阴沉沉的云团子厚厚地堆积在一处,想来是要下大雨。
薛灵韵转动呆滞的眼珠,直到看见一脸欣喜的,活生生的云初才缓过神来。
是梦啊。
薛灵韵感叹道。
“娘娘,您可醒了。皇上才走呢,去隔壁看望公主去了,可怜见的,公主昏迷着还未醒呢……”
薛灵韵坐起来,这才想起那日是初一,按照惯例薛灵韵跟着沈昧进宫看望太后,巧的是碰上了一同请安的江满金。
然后两人起了争执,她被江满金推到湖里。
她一把掀开被子, “走,去看看。”
云初知晓自家娘娘的脾性,也不敢拦,伺候薛灵韵起了床。
简单收拾一番,两人到了隔壁的烟云轩。
刚迈进殿门就听太医道: “皇上,臣看公主可能是魇着了,不如,不如请刘玄妙道士来看看。”
此话一出,满室寂静。
谁人不知一向温厚的皇上最厌怪力乱神。
当今太后病重,寻遍天下名医都无果。
这个垂帘听政十一载,去年沈昧及冠才还政,精明果决的太后将希望寄托于鬼神。
她不顾朝臣阻拦耗费国库,大兴土木,建造了数座道院。
还将女冠刘玄妙请进宫来为她施法,为她炼制丹药。
这使得沈昧与她本就脆弱的母子情更加岌岌可危。
薛灵韵神色自若,放缓了步子随意寻了个位置坐下来,沈昧见她来了招呼她过去。
殿里凝滞的空气也松动几分。
薛灵韵顿了顿,想起梦里的事起身去了沈昧的身边。
这时一道带着哭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皇上您就允了吧,奴婢求您。”
来人正是皇上的乳母江喃,江满金的阿娘。
江喃跪在地上,止不住地磕头, “皇上,奴婢就这一个女儿,您看在奴婢侍奉那么多年的份儿上,救救满金吧,皇上。”
江喃磕头急而快,只一会儿的功夫,额头就肿胀起来。
沈昧看着江喃,眼里闪过一丝挣扎, “罢了,图吉去慈宁宫请刘玄妙。”
图吉是沈昧的贴身太监,最是得力有眼色。
不到一刻钟,刘玄妙就到了。
这是薛灵韵第一次见传闻中的刘玄妙,她忍不住细细打量。
因来的急,图吉还在一旁擦汗,她却一派从容,清清爽爽的样子。
刘玄妙三十岁上下,面容白皙,一双眼清润有神,身姿消瘦。
头戴偃月冠,佩子午簪,身穿素衣法袍,倒有几分仙风道骨。
刘玄妙请了安后走到江满金的床边, “江嬷嬷,请让一让。”
江喃抹了抹泪水,爱怜地摸了摸江满金的脸颊,似是被红彤彤的脸颊烫到了,收回来时手有些颤抖。
江喃做完这一切忙不迭退到旁边,又掏出帕子堵住眼泪。
那厢,刘玄妙嘴里不停念叨着众人听不懂的咒语,又喂江满金喝下不知名的符水。
神奇的是,喝下后江满金就安静下来,手也不再乱动。
刘玄妙道: “皇上,公主是神魄不安,现在已然无事,不消片刻就能醒。”
话音刚落,只见床上的江满金倏然坐起,从胸腔深处发出剧烈的喘息声,如破旧的老风箱。
众人被吓了一跳,薛灵韵也下意识躲到沈昧身后只露了一双眼。
江满金似有所感,猛然转头,一双空洞呆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薛灵韵。
薛灵韵被吓了一跳,但还是忍不住看向江满金。
江满金呆滞地转了转眼珠,环视一周看见了在一旁垂泪的江喃,她的神情陡然发生变化,脸上流露出莫大的惊喜。
薛灵韵一错不错地盯着,眼睁睁看着江满金踉跄地扑向江喃,欲语泪先流。
接着她听见江满金说:
【我竟重活一世,回到一年前落水的时候!阿娘她还活着,还好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薛灵韵满目震惊,江满金她,她……
薛灵韵转而看向身前的沈昧,这样有违天理的话被沈昧听见了,指不定会将江满金怎么样。
令她诧异的是,沈昧只是眉头微蹙,目光一直在刘玄妙身上流转。
薛灵韵又看向图吉,看向太医,众人的表情都很正常。
这时她又听见江满金的声音:
【这一世我定然不会帮着那畜牲,大雍不可断在皇帝哥哥手上。】
薛灵韵紧咬牙关忍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她瞧的分明,江满金正扑在江喃身上哭,这些话根本不是从她嘴巴里发出来的!
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