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启元年,春寒料峭,月光如水。
檐下的铁马叮当作响,摇曳的影子投照在走廊的青花瓷壁画上,斑驳陆离,仿佛一缕游走于壁画中有迹可循的风。
走廊前面,是一个充斥着各色陶艺作品的清雅小院。
院子里的甘棠花开了满枝,倚风摇曳间落了满地,少许铺在白瓷雕像上面,头戴鲜花的白瓷美人倏忽间似是活过来了般。
者清漏坐在甘棠树下的凉亭中,正全神贯注描摹一张新设计的画样,这个是为晋王府制作的陶瓷壁画。
丫鬟秋菊走上前来为她披上披风:“小姐,小心风寒。夫人煲好了补汤,叫奴婢催小姐赶忙回后院去。”
灵感正盛的者清漏随口道:“再过一刻钟。”
原本再说些什么的丫鬟看见画样上呼之欲出的鹰,不禁赞叹一声:“小姐画得可真好看,七殿下必定会喜欢,到时何大人也会跟着高兴,说不定一高兴便把我们那取缔的画院给开放了呢。”
何大人是素州州府,者清漏因曾为其画了一幅壁画而名动幽南。
那日他们决定定居素州,途中为了避人耳目,者清漏在马车外围涂鸦一番,并为每个人画了易容装,这些对于自小学美术的她来说自然不在话下。
一路九十里大站,七十里小站,他们径直来到素州,历经半月有余。
途中甚至连路引都不敢用,全靠从楚为卿那里摸过来的玉佩一路过五关斩六将。
这处宅子是他们初来乍到时购置下来的,地处素州瓷器贸易中心的边缘地带,倒也没耗费多大功夫。
宅子因特殊的地理位置略显微妙,用于瓷器贸易过于偏僻清静,用于居住又比上不足,但盛在价格实惠,景色虽远不及城中繁华居民地带,但也还算宜人。
宅子前厅是陶艺工作室,取名南枝陶斋。
陶斋前后皆有院子,穿过后面的院子及走廊便是干净整洁的四五间房舍,用于居住。
整个宅子经者清漏几个月的改造,四处皆散发着陶艺独特气息。
她大致走访了瓷器市场,发现当地民窑虽技术远不及现代技术,报废率极高,但胜在古朴,这是现代技术远不及的。
而最大的弊端在于画技,造型能力差。
者清漏若要开民窑,则先要培养一批画师。
而画院刚开不久,便因培训过程中所展示的画风太过大胆而被人投诉,导致画院被封。
者清漏笔下丹青行云流水般游走于宣纸之上:“这是何大人给七殿下的下马威呢。”
秋菊虽不解其意,但她更担心她家小姐的身体,于是道:“既如此,小姐又何必如此费心费神?”
者清漏道:“非也,我画得越好,何大人越高兴。”
秋菊不解地问道:“为何?”
者清漏莞尔一笑道:“恶心人的同时又让人无可指摘,不是更爽么?”
秋菊瞬间恍然大悟,但疑惑再起:“只是顺了何大人的意,又得罪了七殿下,又该如何是好?”
者清漏手中狼毫终于一顿。
据书中所记,皇后无子,欲过继大皇子,于是设计大皇子生母景妃谋害兰贵妃,皇上为了稳住皇后外戚掌管的苍东而选择息事宁人,不愿深查,仅赐死了景妃。
彼时朝野风云变幻,为尽孝道的楚为卿甫到皇宫便被当枪使,二皇子欲得到雁北支持而拉拢楚为卿,告知杀其生母的真正凶手是皇后。
深知自己是棋子的楚为卿亦有自己的考量。
大皇子平庸,耽于玩乐,便于皇后掌控。
三皇子精明,虽有些不务实,但好在性情并不残暴。
无论是出于私情,还是出于大局,楚为卿最终决定协助三皇子,并一再强调自己无心皇位,事后只想回到雁北。
两两联合之后三皇子如愿当上了皇帝,改年号为明启。
不承想新帝非但未放他回雁北,还封他为晋王,赐封地幽南五州,任布政使一职。
诚然新帝最初欲杀楚为卿以除后患,只是迫于雁北压力无奈作罢,而放其回雁北无异于放虎归山,于是决定把楚为卿圈养起来。
不能回雁北的楚为卿历经种种磨难性情大变,渐渐腹黑。
想到书中楚为卿的霹雳手段,者清漏心里不禁打了个寒噤,随即瞥了一眼袖中看不见的玉佩,佯装随口道:“我只是受命于人,七殿下又何故迁怒于一介平民?”
心里想的却是:“山不见我,我自去见山。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秋菊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不过话说这个何大人还真是胆大包天,连七殿下都不放在眼里。”
者清漏耐心解释道:“幽南因不毛之地而令朝廷鞭长莫及,当地势力雄厚,真正的权利实际上皆在当地官手中,幽南以北甚至悍匪当道,和当地官沆瀣一气,朝廷派来的每任布政使都不及三年便打道回府,无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