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脑昏沉得厉害,程谨看着是睁开了眼,实则神志还逗留在那碗蔗浆饭里。
吃到一半时,他就已经头晕目眩。
可这既是静衡亲手所做且亲自送来的,他便强撑着一口接一口地将它用尽,最后踉踉跄跄的,几乎是一头摔进了床里。
而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又如何能自行宽衣解带后躺在里侧?
明知静衡不是给人下药的无耻之辈,但程谨仍是难以自抑地期盼他手背压住的柔软织物会是属于静衡的某件衣物。
丝滑的触感轻易就击碎他的幻想,程谨移开手,面无表情地系好他敞开的中衣。
从床铺、床沿,脚踏,桌面到门后的这一路都散落着男女衣衫和银簪花钿。
姚静殊披头散发,身上紧裹程谨的被子,站在只打开了一小条缝隙的窗前。
她眯着一只眼往外瞧,嘟囔道:“都傻站在门口了,怎不进来呢?”
程谨盯着姚静殊的背影,手上捡起她簪尾锋利的银簪,悄无声息地靠近她。
她完全沉浸在姚静衡徘徊不前的焦灼里,丝毫没有察觉有人正在逼近她的后背。
程谨静悄悄地在她身后站定,尖锐的簪尾骤然袭向她的脖颈——
“程郎君?”姚静衡叩着铜环问道。
姚静殊愈发着急地凑近窗缝,完全没有注意到程谨的动作,而他却下意识收回银簪藏在背后,猛然抬头,隔着窗扇望向门外的姚静衡。
心跳犹如鹰隼俯冲般加快,至极点时,心弦骤然崩断。
程谨移开视线,冷冷凝视姚静殊的发顶。
耳边忽有一阵风扫过,她转身就看见有人站在面前,吓得惊呼出声。
姚静衡怔怔地叩着铜环,问道:“阿姐......也在?”
事已至此,姚静殊干脆松开被子推开窗,踮起脚尖将两条白玉似的细臂挂上程谨的脖子。
他捏紧银簪,死气沉沉地任她抱住。
窗扇大开之时,他别过脸,既不敢看门外的女子,也不愿让她看见自己浸满寒意的眼睛。
姚静衡立即背过身,匆匆丢下一句“阿爹回来了”便红着眼眶离开。
大功告成,姚静殊回头望,对着空无一人的门口得意地笑笑。
“你闭眼回床上去。”她要穿上衣裙,回家和爹娘吃香喷喷的晚饭了。
程谨虽是闭目不语,但并未依言回到床上。
听见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消失,他睁开眼,看着姚静殊扬长而去的背影说道:“大娘子想一走了之?”
她嗤笑一声。“脱了衣服而已,又不是失了清白,我不走难道还留在你家用晚膳?”
“孤男寡女,衣衫不整,若这等出格行径算不得名节毁损,大娘子又以为如何才是失去清白?”
程谨走过去插好门闩,挡住姚静殊的去路。
她不禁向后退了半步,警惕地问:“你这是何意?”
“你我既有肌肤之亲,自该早日成婚,我在向大娘子提亲。”
程谨说着就把锐利的银簪插进她的发髻,眼底的凶光一闪而过。
姚静殊瞪大眼睛。“你对我有意?”
“我以为大娘子早就心知肚明。”
她犹疑地打量着程谨。
他模样好,学识高,前途应当也差不到哪儿去。
父母双亡,亲缘淡薄,无人敢以长辈名义压她一头。
最为重要的是,姚静衡打小就喜欢他。
若是嫁他,让姚静衡对着心上人喊“姐夫”岂不更有趣?
姚静殊故作勉为其难地点点头,又面露难色地扯住程谨的衣袖晃了晃。“可我舍不得父母。”
“我可以入赘。”他毫不犹豫地回答,仿佛已等待多时。
姚静殊诧异地眨眨眼,笑意愈发张扬。
*
心中的酸涩来不及酝酿成一场暴风雨,姚静衡就被无休止的家事和长姐隆重的婚事榨干了三魂七魄。
闹洞房的亲朋宾客三三两两地退场,小院中的喧闹声逐渐平息。
房檐下的红灯笼在夜风里左摇右晃。
那是姚静衡昨夜挂上去的,上面的“囍”字像是一双无时无刻不在审视她的红眼睛。
她不愿再看,打着哈欠走向漆黑的小屋。
喜房里亮光漫漫,程谨给姚静殊端来一碗热乎乎的糖粥。
“饿了吧?”他说,“你今日都没吃几口东西。”
姚静殊欢喜地舀了一勺往嘴里送,忽地想起程谨现在是她丈夫,还是属意于她的男子,她又将这勺粥喂到他嘴边。
“你先吃。”她难得红了脸颊。
程谨脸上挂着温情的笑容,摇摇头说:“你吃,我不饿。”
想到待会儿会发生的事,她的脸愈发地红,觉着不吃这粥为好,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