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荡来晃荡去,腹中会有不适。
姚静殊一而再的犹豫让程谨失去耐心。
他歉声道:“我出孝期不到九个月,你我婚后的头三月,还是分床为宜。”
她的小心思就一笔一画地写在通红的脸上,程谨都不用动脑筋思索。
姚静殊呆愣愣地张着嘴,心中羞赧更甚,只好自顾自地吃起糖粥。
没吃几口,她就趴在了桌上。
程谨这时候毫无温柔可言,冷着脸拽起她颈后的衣领就把人丢到床上去。
姚家两姐妹各住东西厢,程谨开窗就看见对面的窗上映出他朝思暮想的身影。
影子仰了仰头,应是在活动脖颈。
手举过头顶,想必在拆开发髻。
她的衣裙被烛光一件件地剥去,曼妙的身姿在程谨眼中只摇曳一瞬便长久地熄灭在夜色里。
他失神地望着她黑黢黢的窗,迟迟不肯关窗。
窗里的姚静衡在她并不知晓的注目里沉沉睡去,宾客又开始在她的梦境里起哄嬉笑。
她站在人群外,光明正大地盯着程谨瞧。
他轻轻松松就作出一首令众人惊叹的却扇诗,新妇移开喜扇,露出的却是姚静衡自己的脸。
父亲怒气冲冲的眼神一下就揪住躲在人群外的她。
她呼吸一滞,转身往门外跑。
张灯结彩的小院轰然倒塌,另一座墙面斑驳得还不算厉害的小院拔地而起。
阴沉的天空飘起细细的雪沫,姚静衡瑟瑟发抖地蹲在自己家和程家之间的小巷里。
嘴角青紫的小少年一言不发地走了过来,抱着手臂在她对面蹲下。
没一会儿,头发枯黄的小丫头吸着鼻子在她身旁蹲着。
雪越下越大,她抬手遮挡在两个孩子的脑袋上,雪花穿过她的血肉,一片片堆积在他们的头顶和肩膀。
小丫头一直用干涩的眼睛关心着同病相怜的伙伴。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艰难的决定。
“这样会暖和些。”小丫头挨着小少年说道。
小少年轻轻地“嗯”了声,两个瑟缩的小小身影越挤越近,逐渐融合成一团刺眼的光影。
姚静衡伸手想捉住这团光,视野却模糊起来。
阴云散了,天上的雪沫也不见了,金色晨曦在头顶炸开。
太阳出来了,梦境融化成枕上的一滩水迹。
姚静衡抹去眼角的泪花,窗上的亮光触目惊心。
她懊恼地套好衣服,随手拿起木簪就将长发盘在脑后,脚上急忙跑去庖厨。
炊烟掩藏在白色的雾气里,庖厨的门半开半掩,姚静衡心头猛跳。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墙边取来笤帚,小心翼翼地把脑袋伸进门里,水灵灵的眼睛骨碌碌地转动着探查里面的情况。
灶台前的男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险些忘记收敛爱怜的目光。
姚静衡不期然撞见程谨,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兀自伸着脑袋发呆。
盘发的木簪倏然从发髻里脱出落地,一头长发打着旋儿地散开,她落荒而逃。
程谨捡起陈旧的木簪,仔细拭去上面的尘土,珍重地将这冰凉的东西放进衣襟里。
他张开手,在心口的位置上下抚动,好让彻夜滚烫的肌肤在它的帮助下快些冷却。
姚静衡回屋束紧头发,再回到庖厨时,程谨仿若无事发生似的坐在原处添火。
她走到灶台旁,烧旺的柴火温暖她的身躯,也烘热了程谨。
姚静衡无端端想起雪天里互相取暖的两个孩子,慌忙别过脸,平息哽咽后说道:“我来吧。”
“无妨。”程谨从身侧拿出一张小凳摆在不近不远的位置,示意她坐下烤烤火。
“我该去扫地了。”话音未落,她就跑开了。
程谨张口想告诉她,他早已清扫庭院,但双唇嗫嚅两下终究没出声喊住她。
慢慢来吧,他实在不想一次次地吓跑她。
姚静殊起了个大早,耐着寒气四处找人,瞧见姚静衡在庭中扫地,走过去就问:“看见程——”
声音戛然而止,她饶有兴致地改口道:“看见你姐夫了吗?”
姐夫......
姚静衡低头扫着干净的地面。“他在庖厨。”
“他?”姚静殊拔高音调,“他是谁?”
握着笤帚柄的手松了紧,紧了松,姚静衡平静地回道:“姐夫在庖厨。”
姚静殊心满意足地离去。
她往日甚少踏足庖厨,但为了她的新婚丈夫,金贵的双足勉强踩了进来。
灶前的小凳子没有撤去,姚静殊自然而然地坐在程谨旁边,正欲询问她昨夜是怎么睡着的,却见他突然起身。
“做什么去?”姚静殊面色不悦,“我才坐下你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