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劳妹妹挂心,你快去忙自己的吧。”
“若不是我,你也不会受伤。”姚静衡从布袋里拿出一盒药和一个小布包,却不知该不该给,只好紧紧握在手里。
“意外而已,不必长久介怀。”
程谨作势要关门,姚静衡忙把东西递过去。“这是针和药粉,拿着吧。”
他迟迟不接,她僵硬的手臂收了回去。
姚静衡双手蒙住针包药粉,睫羽颤动两下,低头说道:“耽搁姐夫太久,我先回去了。”
“我一人无法上药。”
“我帮你——”转忧为喜的笑容瞬间凝结在嘴角,她改口说,“帮你将阿姐找来。”
程谨默不作声地注视她。
姚静衡试探着问:“我......帮你上药?”
“有劳了。”他完全拉开一扇门,示意入内。
见他要关门,姚静衡不自在地说:“还是开着吧。”
“好。”程谨将另一扇也大打开。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堂屋,姚静衡坐在背对着门的位置,程谨在她右下首落座。
三棱针一点点挑破手背的潦泡,她持针的手比微风还要轻柔,程谨的心神化为飘然的白云,任由高空的风从他身体里来回穿梭。
动情的目光明显到不容忽视,一层层将姚静衡包裹住。她颤着指腹将泡皮轻轻按回他手背,头埋得越来越低,心里也越发惶恐。
细致的活儿终于做完,洒硫磺粉的动作可以称得上一气呵成。
“我回去了。”姚静衡不敢看他,埋着头就起身。
“你又要走。”程谨隔着衣袖握住她的手腕,捏了捏,“衡娘,别躲我。”
姚静衡难以置信地看向他,怔愣几瞬后慌忙别过脸,强装镇定地说:“姐夫想是又误会了,我并非躲你,只是的确该回家了。”
手腕的桎梏愈发地紧,将她的自欺欺人彻底绞杀。
“能否听我说几句话?”程谨极力克制着拥她入怀的冲动,语气尽量平静地请求道。
姚静衡挣了挣手腕。“你先放开。”
“我怕一旦放开你就又逃了。”他松松手劲,“这样可好?”
她依旧别着脸,但不再挣扎。
“衡娘,程谨毕生所愿唯有娶你为妻。”
姚静衡慢慢转过头,两眼无波,平静得出奇。“你在说什么?”
“自我初识得何为男女,何为情爱,何为白首,衡娘便是我唯一所求。”
泪水洗去她眼里的伪饰,她万般不解地看着仍旧放在她袖上的手,压抑住哽咽,声音微微发颤,语无伦次道:“你到底、到底在……说什么。”
程谨坐到她身旁,径自抚上她的脸,指腹替她抹去泪痕,轻声说:“衡娘,我很想你,日日都想。”
“我心里唯你一人,那日的事,从头到尾都是意外。”程谨边说,拇指指腹边摩挲她的脸庞。
姚静衡呆怔地望着他。
“你送来的蔗浆饭里有你阿姐下的迷药,待我醒后她又故意让你误会我与她有染。情势所迫,除了娶她,我别无他法。婚后我借口出孝日短,拒绝同她圆房,仅是睡在榻上。
“衡娘,我是清白的。”
“全都是阿姐做的?”她不可思议地问。
“衡娘若不信,问问姚伯父那日可有让你送饭便知,我万不敢骗你。”
程谨暂时离去,捧着缠绕着三道五色线的楠木木函回来。
他打开木函,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取出。
“这是我事先拟好的议婚书,本打算托南街的媒人刘媪送去你家。”
“这是我的草帖。”
“这是定帖附聘礼单。之后添的聘礼,补写在这张单子上。”程谨把钥匙放在她跟前,“东西都在后院放着。”
他拿出最后一样,有些自嘲地说:“我太心急,婚事未议,通婚书已然写成。”
一份份文书摊开在她眼前,上面皆是她的姓名,姚静衡不信也得信,程谨想要求娶之人,是她。
“你为什么,”她泪眼娑娑地说,“为什么不早一点……”
程谨把她抱进怀里,察觉她并未反抗,他按住她的后脑勺,臂膀用力抱紧她的腰身,连声道歉:“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我怕一出孝就议婚会侮你清名,便等到入了冬,打算成婚后就带你去长安,再也不回梁泉。竟忘了、忘了日久生变。”
他爱怜似的蹭了蹭她的鬓角,一晃眼就看见陆青斐环抱双臂靠在门墙,脸上的笑容意味不明。
程谨只看了一眼就淡定地移走目光,稍抬手臂挡住姚静衡的视野,又按得更紧,让她的脸完全埋在他颈间。
“我本不欲告诉你,可陆娘子似乎看出我对你有意。适才他来,正是为了警告我端正心思。”他又看向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