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明白如何改,于是回到自己座位,重写后再次呈到他跟前。
陆青斐自嘲一笑,说道:“师妹写得好极。”
再是不会察言观色的人也能看出他的讥讽之意,姚静衡茫然失措,愣愣地向后退了一步,只当自己靠得太近,惹他不快。
与此同时,盼康敲敲门,通禀道:“小郎君,裴尚书家的三郎君邀您——”
“去。”
盼康下意识就说:“我这就去拒——”
等等,小郎君说的是他要去?
陆青斐站起身,居高临下地说:“师妹好生念书,若有疑难,不妨先记之笔端,待我回府后一并解答。”
姚静衡仍是蹲在他案前,望着他留下的字迹发呆。
她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
*
偌大的书斋,而今只剩她一人。
头脑始终浸泡在寂静的惆怅中,思绪尤其顺畅。
这才一个上午的工夫,姚静衡不仅完成了陆执英布置的全部课业,还额外背下了他明日要讲的七篇文章。
她慢慢默写,顺便以此习字,门外忽而传来响动。
侍女提着食盒站在门边,恭恭敬敬地说:“姚小娘子,奴来给您送午膳。”
今日冬至,李观如一早就进宫去,留在府中用膳的只有姚静衡。后厨知晓她在书斋,便将吃食送了过来。
姚静衡赶紧起身迎接侍女,侍女不敢劳烦她亲自动手,忙将食盒换到另只手,轻巧地避开姚静衡想要帮忙的手,顺利将食盒提到窗边的一张方桌上。
她问:“姚小娘子这时可要用膳?”
读了两个多时辰的书,姚静衡早就饥肠辘辘,伸手就打算自己揭开食盒的盖子,侍女拦道:“小娘子使不得,这种粗活还是由奴来做。”
姚静衡无奈收回胳膊,两只手无所适从,不自觉攥成拳放在腹前,指甲都掐进了手掌的肉里,讪讪道:“那便有劳娘子了。”
侍女端出饭食后并未离去,而是垂着颈,稍往后退,恭谨地立在座位左侧,将净手的温热巾帕呈给姚静衡。
除却入府的第一顿饭,其余时候她都是跟着陆青斐吃。虽是有奴仆从旁伺候,但也没觉着有多不自在。可此时当她独自面对陆府侍女的礼待,浑身都不舒坦。
她接过帕子,磨磨蹭蹭地擦起手,温声细语地说:“多谢娘子。娘子可有用过餐食,不如和我一同用饭?”
侍女婉拒道:“姚小娘子客气了,奴已用过。”
姚静衡了然地点点头,独自坐下。
瞥见侍女执箸布菜,她忸怩地说:“要不娘子回去歇息?”
“是。”侍女放下筷子,“奴先告退。”
饭食飘香,可进了姚静衡嘴里,愣是被吃成没滋没味的现成饭。她囫囵用完,将空碗空盘收拾进食盒,突然听到一声“姚小娘子使不得”。
原来这侍女一直候在门外不曾离去,听到里面有碗盘轻撞的声响便急急奔来。
“收个碗也使不得?”姚静衡暗自愁闷,在心底问道。
又说:“我待会儿想出去走走,走完还是要回书斋,烦请娘子先不要让人打扫。”
侍女颔首示意道:“还望姚小娘子稍作等候,奴这就去禀告刘管事。”
出府还要请示吗?
“我自己去找刘管事就好,娘子可否将食盒给我?我顺路提去后厨。”
侍女显然不愿劳动她,又恭敬地请她稍等,行过一礼便匆匆退下。
比起恶意,姚静衡更害怕接受善意。这些从天上落到她头顶的美味馅饼,和铁拳一般沉重,直将她一下下砸进地缝里。
可她必须得接住,否则就会劳烦人家重给她烙一张饼。
她老老实实待着,静候侍女。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侍女便再次回到书斋。她手里捧着锦袋,身边也多了一个笑意盎然的同伴。
“姚小娘子,之后就由瑞鸢陪您出府走走。”她递来钱袋,“刘管事请账房支了十贯钱,您不必客气。”
姚静衡没有接过,五味俱全地看着鼓囊囊的钱袋子轻叹了一声。
侍女见她久久不接,便把钱袋交由瑞鸢保管。
“我能将这钱退回账房吗?”姚静衡问。
眼前女子登时流露出为难的表情,姚静衡心知肚明,不待她开口便道:“我明白了,有劳娘子为我操心。”
侍女旋即轻松地笑笑。
姚静衡霎时间不想出去了,可人家不仅替她备好钱,连随行的侍女也安排好了。
盛情难却,她不去也得去。
一出陆府外门,瑞鸢就开口询问:“姚小娘子可是要去找小郎君?”
这尖嗓音好生熟悉,不正是廊墙后的侍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