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来奔丧,给我扶灵,为我守寡——”
裴澹一巴掌拍上他的嘴。“是你说的,她的大喜之日不能说晦气话。”
“她成婚干我何事?我咒我自己,她又不会在意我。”陆青斐胡乱抹去眼角的泪花,却越抹越多,干脆蒙住眼睛。
沉默许久,有些悲凉地问裴澹:“她为什么不在意我?”
“你喝这么多酒,没人会喜欢一个酒鬼。”
陆青斐认真地说:“我不喝了,她是不是就会喜欢我?”
裴澹也不忍心骗他太过,从盼康手里接过醒酒汤。“这是姚小娘子专给你熬的,你快喝了吧。”
“真的吗?”他醉眼迷离,凑近一瞧,脸都快埋进碗口,“可她已经嫁人了。”
还挺清醒,到底醉没醉?
裴澹硬着头皮扯谎:“你喝了,她就改嫁给你。”
陆青斐二话不说就捧起碗一饮而尽,啪地把碗倒扣在桌上。“她人呢?”
人在沈况明那儿,问他能要到什么人?
裴澹目光躲闪,心虚地说:“你睡着了,她就来看你了。”
“好。”他倒头就睡。
“真、真睡了?”裴澹不可思议地靠近瞧瞧。
盼康也看了看,唉声叹气着点点头。
裴澹不解地打量着陆青斐的睡颜。“你说,姚小娘子最先认识的是嘉彧,又把嘉彧迷得颠三倒四,怎最后被沈况明娶走了?”
盼康不清楚南山的那场意外,只根据猜测说:“姚小娘子性情内敛,和沈郎君相处更自在吧。”
裴澹摇头叹息:“生起气来半分情面都不讲,还敢当众把酒水泼到小娘子脸上,有几个人受得了他这脾性?”
盼康替自家郎君说起好话来:“小郎君也挺好哄的。”
裴澹呵呵笑了两声。“这话你敢对着王十一娘说?”
“对待自己人肯定和对待外人不同。”
裴澹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道:“也不怪姚小娘子嫁给沈况明,人家性子是真好,别说跟人急脸,连个大声叫嚷的时候都没有。”
“其实小郎君待姚小娘子也挺好,生气了都不用她哄,没两天自己就把自己哄好了。”
裴澹撑着脑袋打起盹,无精打采地说:“可人家沈况明根本就不生气啊。”
晨光熹微,陆青斐头痛欲裂地醒来,睁眼就看见裴澹和盼康东倒西歪地坐在圈椅里。
支离破碎的记忆逐渐拼凑出昨夜的丑态,他烦躁地按按眼眶,满脑子都在讥讽自己的脆弱。
有什么好哭的?又不是非她不可。一个才认识不到两个月的人,转头就能忘。
可一想到和姚静衡的点点滴滴,眼睛不受控地变得湿润。陆青斐攥紧拳头,指节嘎嘎作响。
裴澹一下惊醒,皱着脸说:“嘉彧这是还想杀去沈家?”
陆青斐冷笑道:“我现在杀去裴府,找你爹娘告状。”
“你怎恩将仇报?”裴澹腾地坐起身,“我都还没提你昨夜痛哭流涕要找姚小——”
“闭嘴——”
*
瑞鸢想问问姚静衡和沈菽何时起身,她也好作准备。听见门内仍是没有消停,便又蹑手蹑脚出去。
姚静衡趴在他胸膛上,平复了会儿气息,说道:“我昨夜梦见我当娘了。”
沈菽带着她翻身,片刻不停地问:“衡儿想做母亲?”
“我昨夜,”她颤颤道,“做的是噩梦。”
“不想要孩子?”
姚静衡听着他好似有些欢欣,便问:“你暂时也不想要?”
“衡儿下个月才满十七,年岁尚小,不如我们等你过了二十再要?”
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又蹙起眉。
沈菽理着她凌乱的鬓发,轻声问:“怎么了?”
“我以后岂不是早晚都要喝药?”姚静衡哭丧着脸,直接上手推他。
沈菽捉住她的手按在枕边,故意逗她:“那该如何是好?”
她将一根根手指挤进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有些得意地说:“夫君既说等我年过二十再要孩子,定是有了把握才会说出二十这个数。”
“我用了药。”沈菽低头亲她眉心,和她额抵着额说,“没能事先问过衡儿便擅自用药,确是我的不周。”
他们前段时日连面都见不上,这种事也不好写在信上,加之一见面就是成婚当日,沈菽只能擅作主张,提前服药。
姚静衡听后神色凝重,问道:“对你可有坏处?那毕竟是药。”
“和衡儿的生育之苦相比,我吃些药着实无足轻重。”沈菽说,“放心,我已问过大夫,不会有大碍。”
他不想她继续追问那种药的毒性,便只好丢弃晨起时独有的慵懒之态,让她无暇说出多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