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本就是座二进小院,往常因着只住他们三个男子,便锁了后院,一同居住在前院。
如今沈菽成了家,自是得跟着姚静衡住到后面的正房去。
瑞鸢坐在明间,一会儿拿火箸拨弄炭火,一会儿抬头瞧瞧东次间紧闭的门。
什么动静都没有,半点声音也听不见,她很是担心,门内的两位当真清楚洞房花烛夜该做何事吗?
好在灯烛未熄,这是瑞鸢的最后一丝希望。
小半个月未见,姚静衡果不其然又对沈菽生疏了。今夜不同以往,拘谨之中更添紧张,别说是“阿菽”和“夫君”,她连一声“沈郎君”都喊不出。
她干脆什么也不喊,拿起笔墨纸砚坐在床前的圆桌边。
“我写写课业,每日都要写。”她埋头看着纸张,慌不择言,“要不你先睡?”
有姚静衡的羞赧作衬,沈菽显得愈发从容,好似于成婚一道颇有经验。
他拿着本书靠在床头。“我看看书。”
两人各看各的,姚静衡的心思不在笔尖,满脑子都是郡主给她讲的图册。她自是讲得更翔实,不似陆青斐那般动不动就恐吓她,可郡主也没有否认初时会有疼痛的事实。
纵然心知那是不得不遭受的,可挡不住她对痛意的恐惧。如今之计就是拖,拖到她耐不住这种纠结,到那时,解决麻烦的勇气自然也就迸发了。
沈菽未尝不清楚她的苦恼。
他看着自己的手,指甲皆是修剪得圆滑。轻手在掌心挠挠,一点儿刺人的感觉也没有。这虽是为今夜作的准备,但并非今夜不可。
他不想逼迫她,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等她心甘情愿容纳他的全部。
“夜已深,衡儿歇着吧。”沈菽放回根本没翻开的书。
姚静衡心一横,收拾好桌面说:“瑞鸢还在门外,你让她回屋歇息。”
他以为姚静衡这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便去门外让瑞鸢不必等候吩咐。待他关好门,又听姚静衡说:“灯也要全熄了。”
“喜烛……应当不能灭。”
姚静衡一边在被窝里手忙脚乱,一边分心回道:“那就、就留着喜烛。”
身边的床铺忽而陷了陷,沈菽坐在床边正要揭被子躺进去,姚静衡忙说:“床帐要全部放下。”
“可你怕黑,不如就放层纱幔?”
她的确怕黑,但更怕羞。帐内昏昧不清,放不放完也无太大差别,她便说:“也好。”
沈菽躺了下来,就是离她有些远,中间都还能再躺一个人。“今日劳累,快睡吧。”
“嗯。”姚静衡等着他过来,却迟迟没有察觉他的靠近,心里不禁疑惑,莫非沈菽只是看起来沉着,实则比她还要害羞?
她这人遇弱则强,一思及他或许更拘束,便觉着她必须担起今夜的重任,一点点向他挪去。
沈菽只当她在新家感到陌生,要和他相拥入眠,于是翻身面向她,伸手将人捞进怀里。触及她后背的一瞬间,他几乎忘记了呼吸。
手下意识就抬离她的背,想起他们现在是夫妻,此时又是新婚夜,便又按了回去,将人紧紧抱住,上下摩挲她的背。
满背都是战栗的愉悦,姚静衡从他胸膛前仰起头,沈菽自是明悟她的指令。
熟悉的举动于她而言意味着舒适,可也蕴含全新的趣乐。双手不禁躲进温暖的被窝,齐齐握住他的手腕。
沈菽以为划伤了她,旋即放慢,却惹来她一声不满的娇哼。
他轻笑了笑。
“你笑、笑什么?”她说得断断续续,手从他袖口探进去,掐掐捏捏着向上探,“笑我……成了你的砚台?”
“衡儿这比喻倒也恰当。”沈菽附在她耳边,“墨汁充足,下笔才不会阻涩。”
这种时候,正经如他也会言语戏弄人,姚静衡再抬不起头,额头抵住他下巴,嗓音都在微微颤抖。“你备、备这么多墨,是要……写狂草吗?”
她也不知哪个字挑起了他的冲劲,话音一落就被他翻身压住堵死了嘴。
*
陆青斐一副半死不活,口口声声要提刀杀去沈家的醉样,裴澹不敢送他回陆府。可若带回裴府,怕是他爹当时就得揪着他去陆府门前负荆请罪。
和盼康一合计,两人决定找个客店暂住一夜,再使店内的小伙计帮忙去给府里递句话,就说陆小郎君醉倒在王十一娘的生辰宴,今夜歇在蓬莱居,总之绝口不提裴澹。
陆青斐尚未醒酒却也记得这不是他家,拍桌说道:“我不睡别人的床,我要去找她。”
“找找找,”裴澹把他按进圈椅里坐着,“你睡着了就能找。”
盼康端来醒酒汤,陆青斐尝了一口就吐出去。“这什么怪酒,比药还臭。”
裴澹啧啧两声。“人都快喝没了,竟还想着酒。”
“最好现在就把我喝死,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