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暮,百业沉寂,雪园兀自灯火通明,由内而外的灯火把这座拔地而起的建筑照彻得宛如一只仙人失手打落凡间的琉璃盏,透亮而宏伟。
里面弥漫靡靡之音,触目所及皆是倚翠偎红。
朱砂陷在一个高大男人怀里,被他掐着腰吻得有些意乱情迷。
他的胸膛坚硬,手臂如虬枝,用力一抬,朱砂便离开了地,只能勾着他的脖子全身心地依附他。
沿着楼梯,沿着围栏,终于吻到房门前。
男人拥着朱砂,他的背重重撞在房门上,稍稍松了朱砂容她喘气。
“想我吗?”
朱砂迷迷蒙蒙掀了掀眼睫,圈着男人的手臂更紧了些,“你这次回来待多久?”
男人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复又捧着朱砂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
两人重新坠入爱河。
“吱呀”一声,房门从里面拉开,两人骨碌碌摔倒在地。
男人在下,摔得结实,疼得他直皱眉。朱砂扑在男人身上,被他揽着腰护在怀里,一抬眸,便见一个脸生的迎客奴站在她房间里,扶着两扇门,一脸无辜。
“小畜生,你看我不宰了你。”男人被朱砂拉起来后,抄起门口的花瓶便朝迎客奴砸了过去。
那迎客奴也是个机灵的,窜出门跑得飞快,一晃就没影了。
朱砂见男人怒气难消,抱着男人的手臂撒娇,“这么大火干嘛啊,他还是个孩子呢。”
瞧着约莫也就十六七岁,还未及弱冠。
“我替他老子教训他。”男人在戍左台当差,一身刻进骨子里的武夫气质。
不过朱砂很喜欢他,他看着粗鲁,对她却很温柔,无论在床下还是床上。
“春宵一刻值千金,大人是要跟一个毛头小子置气,还是……”说着,妩媚地勾住了男人的衣衿。
男人一身骨头都要酥了,打横抱起朱砂,迈进房中踢关了门。
那个逃掉的迎客奴,缓缓踱回来,蹲坐在门槛上。
鼻尖是他新调制的梅调香,耳边,是朱砂娇软的喘.息。
翌日朱砂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她一醒,便透过屏风的薄纱看见昨日那个迎客奴跪坐在地上熨烫她的衣裙。
他的手指纤长,身板挺得笔直,侧颜恬静,眼睫像鸦羽般乌黑浓密,轻轻眨眼时,扇动起来尤为迷人。
朱砂身姿慵懒地侧卧着缓了一会儿,披着云纱披帛绕出屏风,走到铭文铜镜前坐着。
镜子里,他立刻起身走到朱砂身后。
“站住。”
他一愣,站在原地耷着眉眼。
“你就是张妈妈新给我找的迎客奴?”
他点头。
“我不习惯别人伺候我梳发穿衣,你做好其他事情就行。”
“是。”他复又走回去跪坐在一堆衣裙前。
“昨天你在我屋里做什么?”
他手上动作不停,头也未抬,语气平淡疏离,“点香。”
“以后不用了。”
“是。”
也不知是不是天意,那天她的珍珠耳环一直与她作对,她如何也对不准耳洞。这便罢了,号称仙饶府第一银匠打的耳环,珍珠竟会无端掉落。
白色的小珠子弹了一路,最后不偏不倚地停在迎客奴的脚边。
他睨向那颗色泽明亮的珍珠,缓缓顺着它来时的轨迹移动视线,蓦地撞进铜镜中那双比珍珠还要明亮纯净的眸子里。
简直,灿若明星。
朱砂无奈地笑了笑,他似乎在等她发话,不然就要固执地守着她刚才给他划的界线。
“捡给我。”
到这一刻,朱砂似乎有些明白张妈妈为何会分给她一个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了。
他够冷漠。眼神,语气,哪怕是走路的动作,都透着生人勿近的感觉。
他捡起那颗珍珠,没有把它放进朱砂掌心,而是直接将它安在了耳环上。
她望着他递来的耳环,默然不语。
空气又沉默了。
他弯腰凑近,身上那股清淡的雨后青竹香气蓦然钻进朱砂的鼻尖。
他用小拇指轻轻勾起她耳边碎发时,指背无意擦过她的脸颊,一瞬的触意让她眼中的一汪死水漾起涟漪。
戴好后,他默默退了两步,预备回去继续烫衣裙。
“你知道,上一个伺候我的迎客奴,为何会被张妈妈打死吗?”朱砂望着镜中的自己,许多年前,她会被自己眼神中的空洞和憔悴吓到,但如今她已接受这具空壳般的身体。
他扭过身来,“我知道,他喜欢你。”
他们说,那个男人明知爬上梅官的床会死,却还是义无反顾。
真讽刺。
所以他想了想,纠正自己:“不,是他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