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呀?”
“曙雀。”
小女孩咧开嘴一笑:“好听,像鸟儿的名字。”
他不再作答,只专心拉着她的手向前赶路。街上正是市集,熙熙攘攘的人群从两个落魄的孩子身边川流。
他突然松开女孩的手向人群中挤去,女孩茫然地向空中抓了两下,才张嘴欲哭,可眼圈才红了一半,就被他重新牢牢握住。
他对着女孩做了噤声的手势,然后拉着女孩进了一处酒楼。迎接他们的是两柄不耐烦的鸡毛掸子。
他摊开掌心,却是刚盗来的一锭金子。
他从不留任何金银在身上,于是叫了两桌上好酒席,伙计和掌柜瞅着两个孩子窃窃私语——兴许是哪家的公子小姐微服私访。
女孩吃得欢畅淋漓,他默默看着女孩愈发肮脏的前襟,按住女孩的筷子。女孩乖巧地放下手,他把女孩掉落的饭粒擦净,示意女孩继续她的大快朵颐。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女孩歪过头,笑眯眯地看着他。
“曙雀。”他答道。
小女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听,像是鸟儿的名字。”
有时候他们会遇到好心的车夫,但更多的时候他们在走。女孩走不动的时候左脚会发跛,他就蹲下身,背起女孩坚持着赶路。
晚上的他们从不住旅店,他怕掌柜对自己的银钱生出歹念。他们总是借宿在车马驿的一角,他搬来喂马用的干草盖住女孩的身体,然后依靠在一旁浅浅合眼。
女孩眨着眼睛,蜷缩在草堆里:“你叫什么名字呀?”
“曙雀。”他仍合着双目,但是回答得轻车熟路。
女孩没了回应,他这才睁开眼睛,看见女孩嘟嘟囔囔地翻了个身,他伸手去拂女孩脸颊上的草屑,听见女孩轻声念他的名字。
他忽然想哭。
尽管很多年,他认为自己已经不配拥有眼泪。
他轻声问睡梦中的女孩:“我叫什么名字?”
“曙雀。”女孩合着双眼甜甜一笑。
“那你呢?”他继续问道。
“我叫……”女孩的声音忽然冷得刺骨,带着深渊一般的恶毒,“猫儿。”
影骑长嘶一声,他醒了。
不过惊醒他的,不是影骑,而是对面的手。
没有风。白沙亦一动不动。
他已冷冷立在那人身后,手中的链刃在月下反射出透骨的光辉。
涯悬朱想不到他的动作居然可以这么快,微微一怔,旋即伸手去弹颈上的链刃,链刃却在她触到之前收了回去。
男人头也不回地牵过影骑,与涯悬朱擦身而过。
“喂,我救了你,你就这个态度?”
男人充耳不闻。
“你这种人,也会做噩梦?”涯悬朱不依不饶,“做噩梦还带着面具,小心被闷死。”
男人停住脚步,罗刹面具闪着凛冽的光芒。
是杀意。
涯悬朱不以为意:“不过不怪你咯,这面具长在你脸上,想摘也摘不掉吧。”
“什么?”涯悬朱身后的凋翎有些诧异,目光投向男人,却看见男人破天荒地笑了笑。
“多谢。”男人点点头,抱起双臂。
“喏,”涯悬朱指指身边的凋翎,“你要是觉得和我说丢人,和小凋讲讲也是好的。”
男人不置可否。
“以你的行事风格,估计想杀你的家伙比想杀我的还多。”涯悬朱眨眨眼睛,“刚才你做噩梦的时候,可是连我到身前了都没察觉,你就不怕继续这样会被杀掉?”
“我不喜欢欠别人的。”男人抛下一句,语气中的杀意更加露骨。
“所以杀了我就没问题了?”涯悬朱哼了一声,却伸臂护住身边的凋翎。
链刃破空。
“我可打不过你,”涯悬朱耸耸肩,“不过你已经欠了我的,不如答应我两个条件再动手。”
男人冷冷一笑:“可以。”
“你要把小凋平平安安送到凉城去。”
男人瞥了一眼涯悬朱身侧的少年,少年的碧色眼眸被血气充斥成褐色,正拼尽全力向他扑来,却被涯悬朱轻而易举地拦住。
“涯悬朱!”凋翎狠狠掏出匕首,指向男人,“你活不过十年,我保证。”
“好。”男人淡淡应道,“十年后,你来动手。”
“然后,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涯悬朱不理会两个男人的你死我活,眼中却流露出好奇的神色。
“……曙雀。”男人略一迟疑,语气很快重归凌厉。
“不错,像只鸟儿一样。”涯悬朱松开凋翎,嘻嘻一笑。
链刃颤了一下。
涯悬朱再睁开眼睛,却是男人重归于平静的脸。
“你……想起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