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清,你身为君后,却与别的女子纠缠一处,你可知宫闱间议论纷纷,你将朕的颜面置于何地?”
朕?她对他,用了“朕”这个自称。
君臣。
呵,好一个君臣。
季子清屏住呼吸,过往与江潇月在一起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现,又逐渐变得模糊,破碎。旁人都觉得他季子清是贪图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虚名,才会以男子之身入主东宫,就连潇月时而也会质问他是否是因为她恰好是能够帮他实现理想抱负的人,才会选择她?
每次,季子清都闭而不言。这样的问题对他来说毫无意义,起初他确实是因为这点才会被吸引,但在与江潇月相处的过程中,她说人人平等,天下大同。她说只此一生,只爱一人。她说的每句话,季子清都铭记心中。
久而久之,江潇月这个人在他心里占据了所有位置。
他以为,他们是最契合的两个人。现在看来,竟是他一厢情愿。江潇月不信他,亦从未正视过他。
“既然陛下已忘却与臣当初的约定,君后之名,便还予陛下吧。”说罢,季子清决然地离开了明殿,任凭江潇月在身后如何叫喊他的名字都无所迟疑。
“季子清!”
江潇月知道季子清向来高傲。他读万卷书习百般武艺,为的就是改变腐朽残破的启明王朝,后来安闲王起事成功,他追随了安闲王,他们也因此相识。
他们曾立下誓言,无论是何种艰阻,都要一起创造一个人人平等的新世界!在此之前,他怎么敢离她而去!
是惊蛰让他变成这样的吗?
都是她!
为什么?她明明已经拥有了那么多,为什么还要来抢走她的东西?
要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不不不,江潇月捂住疼得厉害的额头。现在还不能杀她,只有惊蛰能得到安闲王的那支战无不胜的神兵,她必须利用惊蛰,先一步拿到军权,这样才能在这个位置上坐得安稳。
江潇月的眸中染上了嗜血的赤色。很快,很快就能达成目的了,就让惊蛰再苟活几日吧。
暑热熏人,季子清摇摇晃晃地行走在廊道上,周围宫人想来搀扶他,被他呵退,“不用跟着我。”
走过宫中诸多地方,每一寸都有过他和江潇月的足迹。一种又沉又闷的感觉在心里蔓延开来。过了很久,季子清视野都已模糊一片,到处金碧辉煌,刺得眼疼。
恍惚间,有浓郁的绿出现在季子清的眼中。他寻绿而去。
“季……子清?”
惊蛰偷了个瓜,坐在池廊前悄默默地准备切开。
感谢这个时代有西瓜!感谢御厨的馈赠!然而就在她下手的刹那,从门前倒出个人来,吓得她差点把瓜都扔了出去。
仔细一看。这不是季公子吗?半天不见,这么变成这幅落魄模样?不对!惊蛰立马起身,去扶住倒在门阶处的季子清,刚一碰到他,她就下意识缩了下手。
季子清是被烤过吗?这么烫!这只季子清中暑了,不如……犹豫了三秒,惊蛰一边感叹着她不能那么禽兽,一边将季子清拖进室内。
“醒了?”施针之后,又喂了些水,惊蛰看着竹席上的人悠悠醒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子清不再是君后了。”
“然后呢?”
“自此,她为帝王,我为臣子,唯有君臣之义,再无夫妻之情。”
“然后呢?”
“我们曾约定建造一个人人平等的启明王朝,她如今却只想要她的帝位稳固,皇权尽握。”
“然后呢?”
季子清看着惊蛰大口地啃着手中鲜红色的西瓜,欲言又止。随着他的视线,惊蛰也看了眼西瓜,漫不经心地吐出口籽,宽慰道:“没事,我恰瓜,你继续说。”
“唔。”季子清抿了抿干燥的唇,“是否也能给子清一块?”